“咳咳咳咳.哭,哭什么.”
一個虛弱的聲音似乎是在斥責,段康一下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張病床,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那,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哭什么哭?這么大個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
“師,師父?您,您怎么了?”
段康問的時候還有些茫然,但話問出口,似乎一下子都明白過來,潮水般的記憶涌現,這已經是三十多年后了。
看著病床上的師父,段康此刻的淚水更加抑制不住,明明近在咫尺,卻好似距離師父越來越遠。
床邊弟子一臉茫然無措和驚慌的樣子,倒是讓床上的人露出幾分笑容。
“人,終有一死.老夫,也到了這一天了,都不要哭.只是只是不知你們以后何去何從”
段康伸手抓住師父的手,抓得很緊,生怕對方離去,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此刻虛弱的老人,而這時候他的余光也見到,病房里還有別人,除了他坐在凳子上,背后還站著一群人,全都在偷偷抹淚。
一些現狀的信息也自然而然浮現心頭,如今正是又一次激烈改革的關口,司天監幾乎已經被打為舊時代的封建糟粕了!
這時候,有人急匆匆從外頭跑入病房內,人才到就忍不住喊了起來。
“院長,上頭的文件下來了!保留司天監,保留歷法編撰監察制,不過異查局徹底裁撤,所有文書資料交由相關部門審查后酌情保留”
床上的老人似乎有些激動起來。
“好司天監還在.好,咳咳康,康兒記,記得藏,藏,三,三十卷正稿.”
話似乎還沒說完,床上的老人已經沒了動靜,段康渾身微微顫抖著,已經感受不到老人的脈搏,淚水也再一次糊住了他的眼睛。
再睜眼的時候就是司天監大改制了,各種人員出入,也有各種交接,堆積成山的文件有許多都被清出去,畫面閃動得十分亂,晃得段康又慌又無奈,似乎曾經熟悉的一切都在快速變化,更有種沒有承諾的強烈愧疚感.——
天蒙蒙亮了,霞光已經隱隱出現在天邊,段康的床邊,莊霖和無名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老人也是微微嘆息一聲。
夢境之中呈現的記憶雖有引導的成分,卻也讓莊霖和無名了解到了許多司天監和異查局的歷史,只能說時代的前進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
當然,兩人也明白以前的司天監和異查局,在某些方面的研究或許比想象中更深入,這算是一件好事。
段康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床邊的人自然也早已經消失。
床上的老人微微睜開眼,思緒卻似乎還在魂牽夢繞之中。
又夢見小時候了,又夢見師父師娘他們了,最近經常做這樣的夢,是因為異查局重新建立么?
或者說,我已經大限將至?
到頭來還是愧對恩師,異查局當年的資料也有許多遺失的,甚至被移交的資料保存也不是很妥善,許多古文古卷都霉變腐敗。
甚至因為如今不允許裙帶關系和封建繼承的緣故,自己都沒有留下一個合適的傳承弟子
“師父,以后只能去下面向您賠罪了到時候您怎么罰我都行了.”
段康喃喃自語中抹著眼角的淚水,只是這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罰?
昨夜夢境似乎在這一刻快速閃回,而是被師父懲罰的畫面再一次浮現,師父臨終前未曾說完的那句話也再次浮現,雖話語未盡,段康卻知道師父想說什么!
對了!罰!師父老罰我抄的三十卷!
段康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隨后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段康啊段康,真是人老糊涂,越活越回去了,你怎么把這件事忘了,你怎么可以忘了這件事!
倉促之中,段康直接掀開被子起床,也不洗漱了,胡亂披上衣衫就沖出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