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接口道:“算起來有三代了,前兩年翻修西廂房時,倒挖出過些舊磚,看著像是更早的東西。”
話音剛落,就見街對面賣花的老漢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里的花擔翻了,滿筐的梔子花撒了一地,被落下來的珍珠砸得簌簌作響。
人群頓時亂了,哭喊聲、驚叫聲混在一處,方才還鮮活的街市,轉眼就籠上了層慌張。
林澈把茶盞往桌上一放,站起身:“蘇老爺,借把鐵鍬用用。”
“先生要鐵鍬做什么?”蘇婉不解。
“去西廂房,把那銅盆埋回去。”
林澈的聲音比剛才沉了些,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這珍珠,不是天上掉的,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望著窗外越下越密的珍珠,那些瑩白的光里,似乎正緩緩滲出血絲,卻是透露著古怪之色。
林澈滿臉疑惑,這種神通,估計也只有仙人能夠做到了吧。
蘇老爺雖滿心不解,卻見林澈神色凝重,忙讓仆役取來鐵鍬。
林澈拎著鐵鍬往西廂房走,蘇婉也快步跟上,手里還攥著那塊剛撿的珍珠,此刻那瑩白珠子已泛出淡淡的粉,像蒙了層薄血。
西廂房墻根下,那只漏底的銅盆還擺在原地,泥水順著盆底的破洞往外滲,在青石板上積成一小灘。
林澈俯身細看,盆底的“鎮”字殘筆旁,竟還有幾道極細的劃痕,像是某種水族的鱗紋。
“這銅盆,怕不是普通物件。”
林澈掄起鐵鍬往地上夯了夯,土塊里混著些細碎的貝殼,輕聲問道:“蘇老爺,您家這宅子底下,莫不是以前的河道?”
蘇老爺剛要答話,就聽后院井里傳來“咕嘟”一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里翻涌。
守在井邊的小廝尖叫著跑過來:“井!井里冒血泡了!”
眾人涌到井邊,只見原本清冽的井水此刻泛著暗紅,密密麻麻的血泡往上冒,還帶著股腥甜的氣味,竟與天上落的珍珠里滲的血絲同出一轍。
蘇婉嚇得臉色慘白,攥著珍珠的手指都泛了白:“這……這到底是怎么了?”
林澈盯著那口井,忽然想起今早從少女身上感受到的陰煞之氣,不是鬼魅,而是水祟。
猛地轉身往街面跑,蘇婉等人慌忙跟上,只見剛才還亂哄哄的街市此刻靜得詭異,那些撿珍珠的行人都定在原地,眼神發直,嘴角掛著癡癡的笑,手里的珍珠已徹底變成了血珠。
賣花老漢倒在地上,原本雪白的梔子花瓣被血珠染得通紅,卻在他身下慢慢蠕動,像是活了過來。
林澈俯身摸了摸老漢的脖頸,觸手冰涼,早已沒了氣息。
“是水脈被驚動了。”
林澈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凝重,不是怕,是某種被封鎖的記憶在蠢蠢欲動。
“那銅盆是鎮水的法器,挖出來的瞬間,底下的東西就醒了。”
林澈抬頭望向那片絳云,云層里似乎有巨大的陰影在攪動,珍珠落得更急了,砸在地上噼啪作響,竟像是無數只眼睛在眨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