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昏暗無燈,魏璟的那張臉卻比暗夜還讓人覺得陰涼。
看似只是隨口問出的話,卻似無形之中橫了一把刀劍在她脖子上,令她退不得半分。
文瑤很清楚,魏璟的過分敏銳時常讓她毫不留情面地被揭穿。只有坦言交代時,他才不會過于追究。
可別的也就算了,唯有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不敢說出來,至少不是現在。
她沉默了許久,腦子想了一大堆,終于找出個有信服力,說出來又不會露出端倪的理由。
“小人身份低微只想要嫁個值得托付的人。”
這話算不得虛假,她若真能徹底結束這場噩夢,日后或許能嫁個真正值得托付的人。
但她的難以啟齒,在魏璟看來,卻成了另一種很直白的要求。
從文瑤來王府,關于她心思不純,有所圖謀的言論,不斷有人在他耳邊提起。
他絲毫不在意這種自尋死路的想法,如今聽她親口說出來,也覺得可笑至極。
他一臉并不意外的表情,轉身坐回榻上,譏諷笑道:“就憑你的身份,還不夠格。”
文瑤沉默。
她不知道他在誤會什么,但不打算再接話了,生怕說下去要被看出來自己在撒謊。
只是耐心地等著他接下來要說什么,她下一步該如何應對。可魏璟卻捏了捏眉骨,似乎沒有話想要再問她。
文瑤心里沒底,也不知算不算應付過去了。
她試著道:“殿下多日未服藥,若這般硬挺下去,對身子不益。”
窗外起了風,灌進來涼颼颼的,文瑤上前將窗戶掩上,又回身走近了些。
見他并不拒絕自己的靠近,她繼續說:“從前師父總說,沒有比睡眠更助于身體,所以人最累的時候就是夜間睡不好覺,徹夜不眠對身體的傷害也非常大。殿下長期如此所以比旁人要嚴重些。小人說句大不敬的話,要是您有什么事,其他人怎么辦?”
任由他這樣狀態下去,或許都撐不到一年后的奪嫡爭權,她也不用費心思。奈何她不敢冒險。
但若總是這樣不積極治疾,便是她再盡心也沒有用。
“殿下將來是在朝堂上掌權的,圣上如此器重殿下,將希望都寄托于殿下,殿下要是讓這病痛磨垮了身子,豈不白白便宜了那些惡徒?殿下有想救的人,有想做的事,也能都隨之放棄嗎?”
文瑤想著他將來血染昭華殿的模樣,再看著面前這張臉,便覺得膽寒,可卻仍要鼓勵他為了自己的野心好好治療。
魏璟臉色立即沉下。
雖知是口無遮攔的激將法,可這言辭卻如同窺視過一般,令他不得多看了兩眼面前的女人。
可他望過去時,那臉上卻只有藏不住地討好心思,眼里依稀泛著輕澤,溫溫吞吞地又添了一句:“小人很擔心殿下,不愿看到殿下因此折磨。”
魏璟仿若沒聽見這話,冷臉,“敢說如此放肆的話,想來不必本世子動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小人只在殿下面前說。”
文瑤適可而止,不敢繼續激他,將藥遞過去。
她彎下腰去遞茶杯,白皙的后頸弧度漂亮,卻也極為顯眼得多了幾道刮蹭的傷痕。
魏璟接過藥當即服下,然后嫌惡道:“這身丑衣服,你要穿到何時?”
文瑤尷尬不答,退身離他遠了一點。
千難萬難地將人哄好,服完藥施了針,終于能松口氣,可回到房間門前,看著那被鎖住的門,忽然又覺得頭疼。
今日能跳窗,總不能明日繼續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