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直沖武當山門的“玄武當興”牌坊。
為首一騎竟然直接馬踏而上,穿過了牌坊,才勒住韁繩。
百年江湖,膽敢如此藐視武林門派的,似乎只有那個讓老一輩江湖人談虎色變的徐人屠。
虎父犬子嗎
騎于一匹北涼矯健軍馬之上的世子殿下徐鳳年自嘲一笑,望向被這恢弘陣仗吸引來的一群道士,陰沉喊道:
“給你們半個時辰,讓那騎青牛的滾出來!”
6=9+
這幫武當山道士很為難,他們不是不知道山上有個輩分跟玉柱峰一般高的師叔祖喜歡倒騎青牛,可他們只是山腳玉清宮的普通祭酒道士,且不說勞駕不動那師叔祖,便是師叔祖好說話,跑到太真宮最快也需要足足半個時辰,來回便是一個時辰。來者氣勢洶洶,等得住
后面孟奇狐疑的看著徐鳳年,這哪是上武當山求助的,怕不是拉仇恨的吧。
張遠山心底也是有些不滿,雖然他不是武當山弟子,但真武派與武當山共尊真武大帝,徐鳳年如此行徑,頗有些藐視真武的意味。
商毅卻是嘴角微翹笑道:
“無妨,徐鳳年身份特殊,不僅僅是北涼世子那么簡單,倒也是有資格在這武當山上耀武揚威!”
可不嘛,徐鳳年乃是真武大帝轉世,自己的地盤怎么就不能耀武揚威了!
玉柱峰前后分別有大小蓮峰兩座,大蓮峰有十余座洞天福地閉關修行,一側是峭壁的小蓮峰則默認獨屬于一人。
這人五歲被上一代武當掌教帶上山,收為閉關弟子,年幼便與這一代掌教王重樓變成了師兄弟。
武當山九宮十三觀,數千黃冠道士中絕大多數見到這位年輕人,都需畢恭畢敬尊稱一聲師叔祖,更小點的,更要喊太上師叔祖。
所幸這位年輕祖宗從未下山,只在進山時見過玄武當興牌坊,以后便再沒接近,遠望一眼都沒有,這二十多年大半時間不是在玉柱峰太清宮,就是在大小蓮峰上倒騎青牛倒著冠,僥幸遇見過真面目的,回去都跟人說師叔祖脾氣極好,學問極深,風雅極妙。
山門這邊鬧哄哄,小蓮峰陡峭山崖邊上的龜駝碑邊上,卻是安靜得很。
一位相貌清逸的年輕道士躺在石龜背上曬太陽,一招手,遠處吃草的一頭青牛走上前,牛角上懸掛有幾冊道藏古籍,他摘下一冊,剛要翻閱,略一掐指,跳下龜背,尋了根枯枝,在地上畫了密密麻麻天干地支,臉色微變,不停自言自語,最終重重嘆息。
細致理了理道袍袖子領口,翻身上牛,倒騎牛,角掛書,下了小蓮峰,半吟半唱著“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誰曳尾于途中,誰留骨于堂上……”
出了小蓮峰,將青牛放了,小心翼翼取下其中一卷封皮是《靈源大道歌》的道教典籍,邊走邊看,津津有味,直奔武當山腳。
路上偶有道士駐足喊他師叔或者師叔祖,他都會笑著打個招呼,相當平易近人。
眾人只覺得這位年輕前輩實在是勤懇,不愧是在玉清宮內注疏過無數古篆孤本的師叔祖,難怪掌教贊譽一句“天下武學和道統都將一肩當之”。
卻不知這位口碑極好的師叔祖此時在兩眼放光看一本最為道學家不齒的艷情小說,只不過貼上了《靈源大道歌》的封面罷了。
道士翻來覆去就看一頁,因為舍不得,山上就這一本無上經典,還是當年跟那居心不良的世子殿下借的,臨近山腳,一頁顛來倒去看了數十遍,這才意猶未盡地收起,一臉浩然正氣道:
“就算被你打得鼻青臉腫,這書,堅決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