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幼夔靈氣之盛,可以并肩當年齊玄幀座下聽他講經說法十幾年的黑虎了。居然被這鳥一聲啼鳴嚇成這樣,不簡單啊!”
商毅笑了笑沒有說話,李淳罡覺得無趣,也就縮回了車廂之中。
徐鳳年提著幼夔脖子鉆入車廂,沒有看到魚幼薇,想必是不想看到自己,便跑去姜泥李老頭那邊生悶氣了,也好,徐鳳年摘下繡冬春雷雙刀,盤膝坐下,兩頭幼夔用小腦袋拱他的小腿,徐鳳年拍了兩下,等它們納悶著抬頭,徐鳳年分別指了指兩個小家伙,笑道:“你叫菩薩,是姐姐。你叫金剛,是弟弟。再說明一下,我叫徐鳳年,不是你們爹。好了,我要修習大黃庭,你們別搗亂,否則把你們吊起來打。”
說來奇怪,本來不停鬧騰的幼夔在徐鳳年坐定修行后,便安靜下來,蜷縮在徐鳳年腳下,紋絲不動,晚出生一步便只能做弟弟的雄虎夔若是動彈一下,便被體型其實輸給它的姐姐咬上一口,它也不敢還嘴。
修習忌諱分心,可不知為何,徐鳳年想著這對姐弟幼夔以至于嘴角翹起,并無刻意專心一致吐納,體內氣機流轉卻是比之往常還要流暢。
武當山掌教王重樓于小蓮花峰閉關,傳位于洪洗象!
隨著這個消息從北涼向東西南蔓延開去,天下道門轟動。不是說一指斷滄瀾嗎?不是說才修成了大黃庭嗎?怎么說傳位就傳位了?
與此同時,世人得知王重樓傳位后,掌教武當山的并非山上德高望重僅次于王重樓的陳繇,不是最年長的丹鼎大家宋知命,也不是劍術超群的啞巴王小屏,而是不到三十歲的武當年輕師叔祖洪洗象,洪洗象是誰?
連許多北涼香客都不知姓名,耳目靈敏的,最多只知這位被王掌教器重的小師弟無甚野心,只是做些騎牛散心、注疏經義、筑爐煉丹的瑣碎事情,偶有士子文豪登山作賦,達官顯貴上山燒香,都見不到這個年輕道士的身影。
小蓮花峰上龜駝碑,一位在這座峰上長大的青年俊雅道士換了一身裝束,云履白襪,以一根尾端刻有太極圖案的紫檀木道簪別起發髻,身上寬博長袖的道袍異常嶄新尊貴,有兩條劍形長帶縫于道袍紐扣部位,名蓮花慧劍,這是武當特有的裝飾,六百年前大真人呂洞玄騎鶴上武當,以仙劍大道創武當兩束道袍慧劍,寓意斷煩惱斬塵根。
對武當而言,在劍道天道俱是天下第一人的呂祖師爺羽化飛升之后,便開始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近百年,再無巍巍祖庭氣象。
二師兄陳繇不知何時來到峰頂,輕聲笑道:“掌教,以后再看禁書,就正大光明一些。”
站在龜駝碑上的新任武當掌教回頭,蹲下身,苦著臉問道:“二師兄,大師兄本意是讓你做掌教的,你惱不惱我?”
老道人陳繇哈哈笑道:“讓我來做武當掌教?虧大師兄想得出來!明擺著打架打不過龍虎山四位天師,吵架更是吵不過那個白蓮先生,這不給武當丟臉嗎?別說我,你去問問宋知命俞興瑞,誰樂意做掌教?若是跟五師弟說這個,看你的小王師兄不拿劍砍你!”
蹲在石碑上的小師弟揉了揉臉頰,嘆氣道:“二師兄,打架吵架,我好像也不太在行。”
一向不茍言笑的陳繇開懷打趣道:
“師父當年說過,我們五個加起來都不頂你一個。再說了,咱們武當也沒想著要跟人打鬧,一朝國師也好,羽衣卿相也罷,武當自立祖庭以來,便對這個不感興趣,千年來,龍虎山削尖了腦袋要去京城,咱們可是次次拒絕入京。
祖師爺呂洞玄早就把話說明白了,天地間俗氣陰氣最重地,都是皇宮,去不得去不得。
雖說如今山上香火可憐,可總餓不死誰,山清水秀,人人相親,那些個小道童見著你這位師叔祖,有些甚至得喊你太師叔祖,可他們何時是在怕你?
只是敬你而已,誰不樂意幫著你放牛?
這擱在龍虎山,可見不著。
那邊天師府是天師府,龍虎山是龍虎山,涇渭分明,不如我們武當山和氣。
大師兄私下說山下的道理是和氣生財,山上嘛,和氣生道。
我覺得大師兄修為高是高,可道理打小便總是說不過我,但這句話,我覺得在理。”
這一刻,山中暮鼓響起,霧靄靈犀般散去,大小蓮花峰風景盡收眼底。
洪洗象站起身,眺望而去,怔怔出神。
陳繇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