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卻知內幕,這姓王的花甲老人,對北涼王佩服萬分不說,對王妃更是打心眼崇敬,更是北涼軍中少數親眼見過世子殿下年幼拔刀的幸運老卒,說是牽馬小卒,徐家對其并不視作下人仆役。
北涼軍出來的人,下場走兩個極端,要么底層掙扎,連那點柴米油鹽都頭疼,要么青云富貴,真正是高不可攀,這與王朝對北涼軍的復雜心理有關,夾雜著畏懼嫉妒,于是產生諸多排斥,讓貼上北涼軍標簽的人在喪失鐵騎庇護后都憋著口惡氣,好不容易付出更多血汗終于功成名就后,往往治家經商從政都尤其陰鷙酷烈。
跪在徐鳳年跟前的王林泉便是例子,在王家,家法遠重于國法,治家如治軍,曾有一名兒媳出言不慎,便被王林泉不顧兒媳背后的豪門氏族,直接給轟出家門,連帶兒子都被拖到宗祠鞭笞,所以王氏成員見到喜怒無常城府深沉的家主對一位年輕公子哥下跪,當場老淚縱橫,他們都嚇得不輕,各自揣測這名白袍玉帶的身份。
北涼王世子殿下出行游歷,中途會在姥山歇息,自然只有姥山地頭蛇王林泉一人獲知,這些都由祿球兒秘密安排,不可有毫厘紕漏。徐鳳年仰頭望著姥山山巔一尊巨大持瓶玉觀音,據說是由王林泉耗資百萬銀兩,用去十年時間得以建成,這位凈瓶觀音腳踏黃龍,兼有金剛怒目菩薩低眉,右手拈印,直指春神湖。
王林泉總算站起身,抹去滿臉淚水,躬身為世子殿下領路,姿態一如當年為徐驍牽馬,今日王林泉富貴滔天又如何,終不忘本。王林泉見世子殿下一直望向山頂觀音像,輕聲道:“啟稟殿下,春神湖說來奇怪,千年以來每到二月二,必然會有一綹綹粗大水柱直沖云霄,那一日絕對無人敢泛舟游湖,于是被稱作龍抬頭,說是湖底困有一頭私自為江南布雨而受天罰的燭龍,當受人間千秋罪,這條龍不服氣天庭的禁錮,專門在那一日興風作浪,所以我們都稱那天叫龍抬頭,只是小人斗膽請來觀音娘娘后,春神湖再無古怪風浪。”
甭管精通與否,好歹學識算是駁雜的徐鳳年輕笑道:“二月二,角宿始現,東方蒼龍初露崢嶸,即龍抬頭,故而古書上有龍類春分而登天的說法。”
“殿下博學。”富甲一方的王林泉由衷贊嘆道,發自肺腑,并非吹捧馬屁。王朝內商賈地位不高,可到了王林泉這個層次,即便與州牧同坐宴席,都無需卑躬屈膝。王林泉以不茍言笑和睚眥必報著稱,要他歌功頌德與要他慈悲心腸一樣困難,所以一旦被他稱贊,不管是寫出錦繡文章的士子,還是心系百姓的官員,都欣喜萬分,十分有底氣。
“真像啊。”徐鳳年柔聲道,“你就不怕朝廷有流言蜚語?誤了你的生意?”
“掙一百萬和一千萬,對小的來說并無區別,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已經能讓他們衣食無憂,小的便無愧祖宗了。”王林泉笑道。
“你倒是豁達。”徐鳳年收回視線調侃道。
“都是跟大將軍與王妃學來的皮毛,當不得殿下的豁達二字。”王林泉一臉慚愧。
王林泉的忠心讓商毅、孟奇等人都不由得感嘆,北涼王徐驍的手段之高明,為了徐家甚至可犧牲自己家中的一切,以及自己半生的打拼。
要知道,現如今在這里安置徐鳳年,靖安王怎么可能不知道,這既是對靖安王的震懾,你青州首富都是北涼的人,遑論其他人呢,如此使得靖安王不敢在青州地界對徐鳳年出手。
但是,如此一來,待徐鳳年離開青州之后,靖安王怎么可能會放王林泉一家安穩離開,必然會以雷霆手段滅其全族,以此來震懾青州其他人。
所以,王林泉如此做,可以說已經將王家的退路堵死了。
來到矗立有那一尊凈瓶觀音像的廣場,那白玉觀音怒目低眉,惟妙惟肖。右手曲肘朝春神湖,舒展五指,手掌向前,仿若在布施無怖畏給予眾生。
若是仔細看觀音像的面容,便能夠看出來與徐鳳年有著幾分相似,更是與北涼王妃吳素一模一樣。
商毅眼中精光閃爍,則是看到了觀音像之中的所蘊含的鎮壓春神湖的功德氣運,以及與北涼的聯系!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