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琴聲幽幽而來,悱惻纏綿,幾如簫管。
孟奇循聲望去,看到了內府那棟三層小樓,外面梧桐簇擁,似有鳳落。
“嘿嘿,聽起來左大小姐有少女心事啊。”阮玉書當面,孟奇沒有用發春這個含有貶義的詞語。
阮玉書頓住腳步,側耳傾聽,好一陣子才道:“琴音感情真摯,似發自內心,不像作偽。”
“呃,她真有思慕之人了”孟奇剛才也就隨口一說,沒曾想得到了“琴音專家”阮玉書的認同。
阮玉書望著映照明月的荷塘,邊思索邊道:“琴音似甜蜜似憂愁,多有徘徊和掙扎,或許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這也能聽得出來”孟奇愕然道。
“口中的話可能是在騙人,但獨處時傾瀉的音律不會欺騙自己的內心。”阮玉書清冷如月。
“這樣啊……”孟奇選擇相信“專業人士”,同時暗自嘀咕,不知道你獨處時會彈奏怎樣的琴音。
他向來思維跳脫,開始背后編排起左依倩:“莫非喜歡上了窮書生或者普通兵卒,但被留守否決了想要跟著私奔,又畏懼于外面的亂世”
……
“或者喜歡上了仇人,相愛相殺”
拜上輩子的電視劇所賜,他知道太多的苦情狗血橋段。無限發散開來,聽得向來冷清的阮玉書都忍不住跳動了眼角。
“仇人……”孟奇忽然一怔,重復了剛才的話語,與阮玉書四目相接,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會不會是杜懷傷”孟奇的聲音不自覺變低。
阮玉書“嗯”了一聲,似乎也覺得有這個可能。
“封城大索,所有地頭蛇都被控制,居然還未能找到身負重傷又被巫蠱之術影響的杜懷傷,這簡直不可思議,燈下黑,燈下黑,莫非杜懷傷與我們一樣,也躲在了留守府……”孟奇越想越覺得接近事情真相。
“可這是殺父仇人……”作為世家大族的嫡女,剛滿十八的少女阮玉書覺得無法理解,難得流露出茫然的神情。
孟奇若有所思道:“或許喜歡上的時候,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并且當初是她父親主動進攻紅衣軍,而杜懷傷未曾在場,不是他指揮和動手的……”
“我得去窺探一下。”孟奇一直是個行動派,既然覺得左依倩有問題,立刻就準備潛入內府,攀上繡樓。
阮玉書微不可及地點頭:“我在外面接應你。”
孟奇這幾日已摸清楚了府內地形,略微判斷了當前位置后,身化幻影,直接踏著荷葉,從水面穿行,然后悄無聲息翻過院墻。
“深更半夜,姑娘閨房……”
阮玉書低聲嘀咕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特殊“職業”。
孟奇腳步頓時微微一亂,險些搞出動靜被人察覺,無奈的笑了笑,沒有言語,而是專心向著琴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循著琴音,孟奇在一名名守衛之間鬼魅穿行,沒用多久就到了繡樓之下。
他知道左依倩身旁肯定有嬤嬤級的高手,此地稍有動靜又會引起左寒風的察覺,故而小心翼翼繞到陰影角落里,身體貼住外墻,壁虎般無聲無息往上攀行。
小樓籠罩于黑暗之中,惟獨一個房間有昏暗燈火透出,夾雜著絲絲琴音,恰似一汪春水往東流。
孟奇停于窗邊,如同貼著的一張紙,心如明鏡,映照入微,屋內狀況仿佛纖毫畢現。
左依倩坐于案幾之后,神游天外,隨手撫琴,正如阮玉書所言,情緒似甜蜜似憂愁。
她將身旁嬤嬤趕到了旁邊暖閣休息,心事不愿示之于人,獨處寬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