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土總是灰蒙蒙的,一眼看不到頭。
或者看到的永遠是陰氣沉沉的霧靄。
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城池,城門上三個斗大的篆書——枉死城。
八名鬼卒力士抬著轎輦來到城門口時,一大堆穿紅戴綠的小鬼已經等在那里。
吳雨跳下轎輦,那群小鬼直趴在地上,組成地毯,讓吳雨踩著他們入城。
燕赤霞和寧采臣已經等在城門外,見這陣仗,哪怕貼著隱形符,也不敢靠近。
地上已經鋪滿了小鬼,他們入城就得踩著那些小鬼,暴露身形。
吳雨沒有往燕赤霞兩人那邊看,上前掐訣念咒,下一刻狂風肆起,直將地上的小鬼全部吹飛出去。
狂風如洪水一般,直往城門洞里灌去,吹入枉死城,吹得里面的一陣鬼哭狼嚎。
突然城里傳來一陣略帶沙啞的聲音。
“貴客如此,莫不是嫌本王招待不周?”
隨著聲音落下,吳雨狂風術掀起的狂風竟慢慢平息了下來,城門處黑煙翻滾,一架裝飾華麗的肩輿從黑煙中出現。
由三十六名鬼卒力士抬起,一步一趨,似緩實急。
輿輦四周掛著紗幔,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上面,紗幔遮掩之下,讓人看不清對方長得何模樣。
一眾鬼卒開鑼敲鼓,吹拉彈唱,肩輿后豎起兩桿大旗,一面寫著“黑山法駕”,一面寫著“枉死城君”,中間一面大纛,寫著“六殿閻羅”。
眾鬼簇擁著中間那頂肩輿行來,只襯得輿輦上的人莊重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對方只堪堪行到城門之下,肩輿也不落地,周圍聲樂不止。
輿上之人開口說道:“尊駕既已到來,何不入城喝杯喜酒,讓本王以盡地主之宜?”
早在這陣仗出現之時,燕赤霞便拉著寧采臣直往墻角退去,躲在對方看不到的死角。
寧采臣正要問來人是不是黑山老妖,卻被燕赤霞捂住了嘴,示意他不要出聲。
吳雨看向那輿輦上的人影,卻也同樣看不清對方是何模樣,便問道:“你便是黑山老妖?”
“放肆,閻君當面,怎敢無禮?”
一名頭戴高帽的厲鬼上前呵斥。
吳雨一掐劍指,龍泉劍瞬間出鞘,“唰”地一聲直接洞穿那鬼頭顱。
那鬼慘叫一聲,全身火起,很快便燒為灰燼。
那黑山老妖看著吳雨動手,卻也不阻止。
他只用威嚴的嗓音說道:“太陽真氣,果然名不虛傳。”
吳雨收劍回鞘,心中大為意外。
自己當面殺人,這黑山老妖竟一點都不動怒,仿佛死的不是他忠心不二的手下,而是路邊一條野狗。
吳雨笑道:“真有上位氣度,端是雅量,只是不怕寒了你一眾屬下的心?”
黑山老妖笑道:“心?在這枉死城,只有枉死不得超脫之人,何來的心?”
吳雨笑問道:“你也沒有心嗎?”
黑山老妖說道:“我有千千萬萬顆心,這枉死城有千千萬萬人,他們的心全被我吃進了肚子里。”
吳雨說道:“那豈不是說,你有千千萬萬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