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璋最后披上披帛,被紅袖扶著出了棠梨閣。
慕容婕妤在病中,是不能給太后娘娘請安的,因此此刻前殿靜悄悄,只有守門的宮女靠在廊柱上打瞌睡。
阮含璋在垂花門處等了一會兒,便看到衛寶林快步從西配殿出來。
她剛搬入棠梨閣那日,已經去給衛寶林請過安了,兩人早就見過面。
衛寶林身形消瘦,面容蒼白,眉眼只能稱得上清秀,她穿了一件寶藍的衫裙,有些寬大,勉強把身上的形銷骨立壓下去。
她這身衣裳款式和料子都很老氣,顯得她暮色沉沉。
衛寶林入宮便不得盛寵,一直病懨懨的,靠著年月熬成了正六品的寶林,在宮里好歹有些體面。
雖份位比阮含璋高,卻不擺中位娘娘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
阮含璋同她見禮:“見過衛姐姐。”
衛寶林含笑道:“走吧。”
兩個人從聽雪宮出來,一路往西邊行去。
聽雪宮位于東六宮,要去位于西六宮之后的壽康宮被太后請安,幾乎要穿過大半個長信宮。
按照宮規,只五品以上份位的嬪娘娘在宮中可乘步輦,阮含璋和衛寶林只能步行。
兩人起得早,倒是不嫌路途遙遠,一路快步往壽康宮行去。
衛寶林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早晨的春風又刮人,阮含璋便沒有沒話找話,兩人安靜前行。
就在這時,后面忽然傳來一道聲響:“宜妃娘娘駕到,見禮恭安。”
阮含璋腳步微頓,她同衛寶林一起后退兩步,從正中間的青石板路退到宮墻邊,躬身福禮,恭謹自持。
浩蕩的儀仗由遠及近。
周宜妃高高坐在步輦上,手里捏著一把蘇繡團扇,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扇風,她身側跟隨的是管事姑姑百靈,一行人都安靜前行。
百靈姑姑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阮含璋兩人,便對周宜妃說了幾句。
待儀仗行至阮含璋兩人面前時,周宜妃忽然開口:“停。”
儀駕立即便停了下來。
阮含璋不知這位剛誕育大皇子的周宜妃要做何事,卻還是按照規矩,同衛寶林一起對周宜妃福禮。
“見過宜妃娘娘,娘娘吉祥如意。”
周宜妃搖著扇子,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半瞇著,聲音輕靈如黃鸝。
“你就是阮才人?”
她聲音還帶了幾分慵懶:“抬起頭來本宮瞧瞧。”
阮含璋捏了一下手心,她微微抬起下頜,眉眼依舊低垂,看向周宜妃那雙精致的繡鞋。
鞋面上,翟鳥迎風飛翔,羽毛流光溢彩。
阮含璋的姿態和禮儀都恰到好處。
周宜妃似乎在打量她,阮含璋能感受到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游走,從臉到腰,最后又回到臉頰上。
“阮才人,”周宜妃聲音倏然冷了下來,“你可知前日御花園竹語里剛出了事,你今日就穿竹林繡紋的衣裳,怕不是故意讓太后娘娘難過?”
阮含璋微愣。
周宜妃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截了當道:“本宮好心提醒你,你即刻便回去更衣,換一身衣裳再去面見太后。”
她話音落下,百靈姑姑立即道:“還不給宜妃娘娘謝恩?”
阮含璋心中幾乎都要冷笑。
她剛入宮幾日,宮中的大事小情還未摸清,這兩日又忙著揣摩景華琰的心思,晚上又要侍寢,就忽略了宮中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