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有名是臉紅脖子粗離開武裝部的。
不是因為他和這位自稱老陳的部長大吵了一架,因為他出門的時候,跟老陳二人那是勾肩搭背兄長弟短。
晌午老陳啥都沒干,愣是請他這個磚瓦匠在人武部的食堂里喝了一場酒。三塊錢一斤的散酒,喝進去就是一個火燒胸膽。飯沒吃多少,酒倒是灌進一斤多,蕭有名感覺再喝一點,他都敢跟老陳磕頭拜把子。
所以自家那個小東西愛干什么干什么去,向當兵就去當,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雖然躺在人家的拖拉機上一覺睡到家,酒醒了約摸有那么一點后悔,不過這事兒蕭有名到底還是有些釋然了。只等蕭辰暑假回家,是報名參軍還是參加工作,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
時間隨著風言風語傳遍十里八鄉,終于來到了暑假。
蕭辰依舊是帶著一個破舊的皮箱回來的。
老舊的款式和鮮艷的紅色,讓蕭辰因為這個箱子在學校里沒少被人看不起。但這玩意到底是蕭有名夫妻結婚時候夏玉芳的陪嫁,當時也是頂好的東西。雖然過去了十多年,皮箱依舊耐用。
箱子里是蕭辰這學期所有的課本和衣服,早就打定主意要參軍他當然將所有物品都收拾了回來。除了鋪蓋被人早早捎回家,其他的一切都盛在這里了。
夏玉芳看到蕭辰進門,撇下正淘的米,不顧手上濕漉漉的,一把便將蕭辰拉進懷里。
“娃兒,你說你咋才回來呢?這個兵咱們別去當了行不行?人家都說,當兵回來就成社會上的二流子了。你說你好好一個孩子,干嘛要把自己作賤成這樣。”
夏玉芳說的是實情。
縣里這些年去當兵的不少,每隔兩年回來的也多。
他們當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表現突出的很多,但一副老兵油子的模樣整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也大有人在。
越是關心這方面的事情,夏玉芳就越發注重當兵的負面消息。這已經不是他們那個時候,一人當兵全家光榮,如今也就拿出來說說。
蕭辰對于這突然的哭泣有些措手不及。
但穩住了心態之后的他很快掙脫了夏玉芳的懷抱,很是平靜地安慰道:
“娘,當兵如果真的不好,哪里還有那么多人擠破了頭想當兵。你這是不想我去,所以盡找些不好的事情想要勸說我罷了。我早就跟爸說了,當兵對我來說,未必不是最好的出路。我念書這么多年,也是長了腦子的。”
夏玉芳只是個有些精明的農村婦人。
剛才她確實打著哭嚎兩聲讓蕭辰放棄的注意,往常這個辦法對蕭辰百試百靈,沒想到今天居然被這么直白地揭穿,完全沒有顧忌她當娘的臉面。
夏玉芳訕訕地笑了一聲:“我去給你做飯。”
看著夏玉芳扭頭回到廚房,蕭辰嘆了口氣。來到這個世界,他對于蕭有名和夏玉芳還是有些抗拒和疏離。蕭有名那種能直來直去的脾氣他還覺得有些親近,但夏玉芳這種小聰明卻讓他隱隱有些反感。
不過再怎么說,也是這一世的父母。蕭辰即便有些抗拒,卻做不到六親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