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盯著蕭辰。
他忽然覺得這個士兵有些陌生,就像是一只溫和的綿羊,忽然脫掉羊皮,露出血腥的獠牙一樣。
“路都不會走,還想飛?全班成績被拖下去多久了,還搞這種好高騖遠的東西?今天他能把釬掌穩了,不砸著手你就謝天謝地吧,還掄錘?”
沒錯,許三多的軍姿是挺標準的,耐力也是全班最強的。
可身子骨跟苗條似的,腰部連最基本的力量都沒有,怎么可能在掄錘的時候找準位置?
他倒是不會被錘給掄了,可按照史今這個架勢發展下去,砸手指日可待,有什么好說的。
敞開了心胸蕭辰可以不管這檔子事情,畢竟上輩子的遺憾歸上輩子,如果史今想要堅持繼續這么搞,他也不用這么費盡心機到處得罪人。
但現在他在三班。
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著,因為一個許三多,結果管你什么進步什么成績,連里一番考評下來,好,月度優秀個人是你的,月度優秀班集體是別人的。
好歹也真正當了一年兵,最起碼的集體榮譽感蕭辰還是有的。
想起門口那個三角形的灰色印跡,誰心里沒塊疙瘩。
用句非常自私的話說,憑什么我的努力要被別人糟蹋?
史今到底還是讓步了,因為不僅蕭辰看著他,伍六一也看著他。那錘在伍六一手里,釬在他手里。如果沒有蕭辰,伍六一可能會讓步。
但現在,他有了另一種選擇。
將釬放在蕭辰伸出的手掌里,起身讓出位置,史今沒有多說什么。
他太急于讓許三多找回自信,找回自尊。但是經過提醒,他還沒有完全糊涂到忘了什么叫循序漸進。
蕭辰的右手握住了鐵釬,將其準確地放在履帶銷的位置。
手很穩,穩到當他仰起頭看著伍六一的時候,也沒有發生過晃動:
“我掌釬的高度,比班長稍微低一點。”
蕭辰和伍六一并沒有配合過,所以有些信息需要他提前告知。手掌位置是由身高和臂長決定的,合適的位置能夠更加穩當地握住鐵釬。
伍六一有些猶豫,但蕭辰投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蕭辰相信以伍六一的經驗,掄錘肯定能夠砸準了。錘子的方向是準確的,那么就不可能發生側滑的情況。而他只需要穩定鐵釬,在整個過程不要產生顫抖就足夠了。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相互信任的過程。
伍六一能夠感受到蕭辰內心的堅定,也能看到他握著釬的那只手到現在一直沒有任何細微的顫抖。
如果是據槍,那在槍口豎立五枚彈殼都不一定會倒。這種穩定性絕對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射手。
心中感慨著,手上也沒閑著。挺直了腰桿,伍六一論起那只足有數斤重的鐵錘,讓錘頭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幽冷的弧線,隨后在史今屏住呼吸的時候,狠狠砸在鐵釬的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