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拿手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求助地望向老太妃,“太妃娘娘也是這么想的嗎?”
老太妃深深看了一眼謝觀瀾,才收回視線,緩緩笑道:“我這個年紀,就想著孫子孫女都能覓得良人。寧寧性子柔弱,我得趁著身子骨還硬朗,給她找個能托付終身的人。至于讀書成績,倒是沒那么要緊。”
劉夫人頓時笑逐顏開,“我就說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幾千年來都是這么個理兒!”
謝厭臣認真地看著她,雪白的袖口里悄然爬出一只黑毛蜘蛛。
劉夫人侃侃而談,“我們家胤兒是個老實孩子,沒什么心眼,一身蠻力很是了得,又十分敬重女子,肯定能保護好寧寧——”
她說著說著,突然感覺到手背癢癢的。
她撓了撓,卻摸到一只毛茸茸的東西。
她低頭望去,頓時花容失色。
一只巴掌大的黑毛蜘蛛,不知何時爬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瞬間從玫瑰椅上彈了起來,一邊尖叫一邊拼命甩動手掌!
陳嬤嬤等人也嚇了一跳,連忙上去幫忙。
終于把大蜘蛛弄了出去,劉夫人脫力地跌坐在玫瑰椅上,保養得宜的臉上已是冷汗涔涔。
她驚魂未定地撫了撫胸口,笑容十分勉強,“讓……讓太妃娘娘見笑了……”
被這么攪和了一通,相看親事的談話到底不好繼續下去。
老太妃吩咐道:“寧寧,你和厭臣送劉伯母出府。”
他們走后,謝觀瀾正欲回滄浪閣,老太妃突然叫住他,“子衡。”
“祖母,孫兒還要回去處理政務。”
“那些政務晚一些處理,沒什么要緊。”老太妃神情肅穆,“你跪下。”
陳嬤嬤眼觀鼻鼻觀心,悄悄帶著在場的侍女們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祖孫倆。
謝觀瀾沉默片刻,撩袍跪地。
老太妃猛然敲了敲龍頭拐杖,“你打量著我是瞎子不成?!”
“孫兒不知祖母何意。”
“我問你,你為何不許寧寧說親?!”
謝觀瀾垂下眉眼。
最開始,他是不想聞星落借著王府的權勢攀上高枝兒。
后來,是不愿意那小姑娘靠著婚事脫離王府。
到現在……
現在,又是為何?
默了良久,謝觀瀾狹眸沉沉,“不想她分家產。”
“什么?”
“她若嫁人,王府必定要出一大筆陪嫁。孫兒不想出陪嫁,因此不想讓她說親。”
老太妃氣笑了,“謝子衡,你如今在我面前也會說謊了!你自個兒聽聽,這理由你自己信嗎?!”
謝觀瀾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眸底盡是漆黑晦暗。
老太妃深吸幾口氣,端起茶盞,吃了口茶。
茶水清苦,卻沖不散胸腔里的憂心忡忡。
她抬眸瞥向謝觀瀾,語氣凝重,“王府百年清譽,你既為世子,就應該為家族著想。你自幼就是個穩重的孩子,無論是讀書還是武功,沒有一件事讓長輩們操過心。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你自己心里自有一桿秤。若私底下干出有違人倫綱常之事,不止你,只怕那小姑娘,也是要背負萬人罵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