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瓚把玩著琉璃酒盞,高高挑起眉。
謝序遲重復,“向孤證明,你依舊是孤的人。”
帳中燭火跳躍。
魏螢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手中的青銅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搗進桌面,發出的篤篤聲響莫名催人心煩。
謝瓚忽然起身,拿來了一張輿圖。
他指著輿圖,“這里是一線天的地形,兩側懸崖高不可攀,甬道狹窄只能容下一匹馬前行,連掉頭都困難。殿下可安排暗衛,在懸崖兩側準備巨石和弓弩,一旦謝觀瀾經過,便可將他截殺!”
謝序遲沒看輿圖,只看著他。
青年妖冶的臉龐上浮現著興奮。
仿佛暗殺謝觀瀾,是他期待已久的事。
他伸手按住謝瓚的肩膀,“阿瓚很疼愛謝拾安,如果謝拾安也在,如果他也會死在一線天,你也不在乎嗎?”
“比起王位,謝拾安算什么?”謝瓚笑了,“殿下忘記你我曾經立下的誓言了嗎?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坐上那個位置。時至今日,你我手上沾染的人命又何止百條,便是朝廷官員也不是沒殺過。區區一個謝拾安,而已。”
青年的眼瞳里暈開血色,似癲若狂,仿佛對權力極度癡迷。
謝序遲安靜地注視著他。
良久,他道:“你說的不錯。為了王位,天下人皆可犧牲。”
謝序遲走后,營帳里凝滯的空氣仿佛才開始重新流動。
魏螢看著謝瓚收拾凌亂的地面,忽然笑了起來。
她很少在人前笑,但謝瓚例外。
她的笑聲很怪異,充滿了幸災樂禍,“你又要想辦法通知謝觀瀾了,是不是?!你說,我要是去謝折面前告發你,你會不會落個五馬分尸的下場?!”
“你不會,”謝瓚將一顆砸扁的橘子塞她嘴里,“你巴不得有人給謝折添堵。更何況——”
他湊近魏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
魏螢剛惱火地吐掉橘子,就被他霍然吻住雙唇——
一個難得溫柔的吻。
謝瓚摩挲著她的下巴,用鼻尖抵著她鼻尖,垂眸看著她笑,“更何況,我不是你魏高陽的獵物嗎?你舍得讓別人殺我?”
青年衣襟大敞,戴在頸間的金鏈子襯的肌肉健碩漂亮。
過于濃密的劍眉令他那張臉染上幾分蓬勃野性,那樣寬闊又緊繃的肩線,使他看起來像是一頭蓄力待發的矯健豹子,要將面前嬌小的獐鹿撕咬入腹。
魏螢握住他金鏈子上的佛牌。
是沉甸甸的黃金佛牌,背面被她拿匕首刻了幾個字:
——謝瓚是魏高陽的狗。
是前些年刻的,本是戲弄他的惡作劇,原以為他會生氣,可意外的是他不僅沒生氣,反而依舊戴著。
魏螢拽住佛牌,迫使謝瓚低下頭。
她眉眼清寒,“任何故事,都有終章。”
謝瓚仍是笑,“希望走到終章的時候,你我的名字,依舊鐫刻在一起。”
魏螢咬牙,惡狠狠朝他襠下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