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青蛙呱呱的叫聲越來越響亮,似乎下一秒就在耳朵響起。
山里的風很冷,吹著山林樹木發出呼嘯的尖銳聲。
似乎深山老林的不潔之物在游蕩。
“許三多,你睡了嗎?”
這聲音跟巨大的黑暗有些滲人,伍六一一根煙續著一根煙的維持心中的不適感。
“按照我們現在的路程,已經走了一半多了,明天這個時間點就可以回到連隊了。比預計的晚幾個小時,我估計回去又要挨檢查了。”
伍六一這個時候變成了話癆,一直以來他的性格都是那么不茍言笑的沉穩。
現在完全改變了。
這黑暗太讓人不安了。
巨大的黑暗帶來的壓迫感比山都要大。
封于修睜開眼睛,走下車門,拉開伍六一的車門,面無表情盯著,“下車,后面去睡覺。”
“我不困。”伍六一搖頭拒絕。
“你太吵了,去睡覺。”
封于修不由分說,一把將伍六一拉出來塞進后座上,自己坐在駕駛位上打開窗戶驅散煙味。
“那你看好啊,有事……砰!”
封于修反手一拳將伍六一打暈。
他的眉宇間皺起了八字,以前這個班副挺不錯的,沉穩波瀾不驚。
難道是看見那三個暴徒殺了人的畫面,導致了心理發生了改變?
封于修認為這是直接的原因,不然一個大男人怎么會變的婆婆媽媽的。
望著黑夜下的巨物跟遠處的森林,封于修內心有些復雜。
他并非是不要命的去追那三個持槍暴徒。
殺了他們跟放走他們對于他內心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沒有那顆見義勇為的心,也沒有那個正義的理念。
只要對方不惹自己,那就沒事。
可為什么這次要冒著危險沖上去呢。
理由很簡單,那封信。
許百順的那份家信。
部隊跟下榕樹村相隔很遠,他無法回去。
在他的心里,許百順這個老農民不錯,身上有質樸的味道,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已故的父親。
他的父親就是這般,用盡一切讓自己兒子好。
但是將自己過的那么不盡如意,每次以高姿態掩蓋內心的自卑。
一個三等功的巴掌大小的徽章,是無法讓那群很可能出現爆發行為的拆遷人群忌憚的。
可二等功就不一樣了。
這次斃殺了三個亡命之徒,等回到部隊,他肯定能夠被授予二等功臣匾額。
這算是給許三多的一份慰藉吧,畢竟自己占據了他的身子,這個人本來就死了。
到了白晝,一抹暖色晨曦從山頭跳出,驅散了黑暗跟巨物,綠色跟半截枯黃色占據了眼簾。
山林巨石,草木森林。
昨晚如此恐怖的壓迫感,白天看起來竟然有股蕭瑟荒涼的孤寂感。
封于修打開車門伸了伸懶腰。
雙腿雙臂緩緩伸直發出咯嘣的悶聲,昨晚哪怕在車里他都沒有忘卻繼續鍛煉七大筋。
伍六一白天開了一天的車,又遭受了褫奪眼球的血腥,如今好不容易沉睡下去,一時半會是起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