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墻斑駁的裂痕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封于修的手指深深摳進磚縫里。
磚屑簌簌掉落的聲音驚醒了草叢里的蟋蟀,鳴叫聲突然炸開又驟然沉寂。
土墻還是那么的低矮,低到封于修覺得一跨步就出去了。
伍六一肯定找到連長跟班長。
他們兩個沒有過來,封于修的內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整個702團他跟班長沒有感情,可面對高誠……
從來沒有想過入伍后,他的性格會因為這個連長猶豫了。
——
“這件事……”
團部。
王慶瑞望著坐在對面的高誠,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王叔,我這個七連不容易,七連走的兵也都不容易。我愧對他。”高誠臉上出現了王慶瑞從未見過的認真嚴肅。
“什么時候的事?”王慶瑞熄滅了煙頭身體微微前傾問道,這個姿勢說明他也重視了。
一個士兵可以安撫。
一個看守整個連隊將近一年的兵難以安撫。
一個剛剛被授予了一等功臣勛章,并且在前不久被中央軍事欄目采訪的兵。
那就已經成為了這個團的面子了。
已經不是可以安撫這么簡單的了。
更何況封于修這個兵是他王慶瑞親手留在鋼七連的,他為的就是想要將七連的身軀留在702團。
“今天,許三多父親已經來到了部隊。”高誠站的筆直,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王慶瑞。
“還沒有調查清楚,你不用這種眼神,高誠啊,愛兵如子是好事,但也不要情緒化嘛。我對于許三多的重視不比你少。”
“團長,希望您能給出個滿意的結果,無論是對鋼七連還是對個人。我的兵不能受欺負,我的兵的家屬也絕對要讓他們放心。”
“我說知道了,你已經不是我702團的連長了,這事不用你操心。”
王慶瑞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他好歹也是個團長,高誠用要求的口語跟他說話,這怎能不生氣?
高誠沉默片刻轉身走了出去,隨后重重的關上門。
窗外依稀的日光被百葉窗的褶皺切割成了碎片,分布的灑落在了辦公室的各處。
煙灰未曾熄滅的一縷細小的煙氣掠過煙灰缸,歪歪扭扭的攀爬上去,在一米處整個的散開。
在王慶瑞抄起電話開始對層層問話的時候。
高誠一輛車已經去了市中心的市委。
軍警不是一個系統,管轄的也是不一樣的。
他身為軍隊,不能有直接的問話權。
當然這是按照規則來的,如果沒有規則他就不需要走這一趟團部了,直接是師屬偵查營的演習開拔。
不過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那事情就大了。
王慶瑞也想明白了這一點,高誠護犢子的為人,他是真的敢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兩人一前一后同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
“這事很簡單,兩人合作做生意,發生了經濟摩擦,最終變成了肢體接觸,不過事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還要追究……就不太好了,當事人也沒有哭訴啊。”
王慶瑞的話深刻的帶到了高誠耳朵。
高誠重新推開了團部大門。
“你是怎么看的?”王慶瑞走上前關上了門,轉身看向高誠問道。
高誠搖了搖頭,“不好說,也不太好說。我原本以為就是一些當地的路霸侵占土地跟壓迫,現在看來應該是跟許三多的父親達成了一致。”
“許三多家里現在有一輛嶄新的桑塔納,他二哥的腿早已經好了。這事不好辦,來的也太遲了。”
王慶瑞嘆了口氣點頭贊同,“是啊,不過……這件事背后是不是裹挾的?或許許三多父親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你想想啊,一個五保戶的農民哪里來的本金?會不會是之前打了,給的賠償?”
高誠沒有明白團長話的意思,于是只能抬起頭皺著眉頭看著他。
“這樣……白干事把許三多的父親請到團部來。”
門外白干事喊了一聲道轉身離開。
高誠站起身,“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