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說完,目光變成了趣色的觀察,他的身體前傾著,雙手握著水杯磨砂著上面的光滑。
肩章上的中校軍銜是如此的鎮定自若。
“老a?”封于修這下徹底的怔住了。
窗戶外的天色變成了墨色,冬季的天氣總是那么的讓人沉悶。
于是,三班的宿舍內也變成了沉悶的壓抑感。
袁朗的語氣帶著教書育人的味道,略微措辭盯著封于修的眼神開口:“我這次來是……怎么說?形同你們招兵。你們的兵從地方上招,我們的兵從兵里招。看了你簡歷,又聽人說你的事,就很想看看你,上次看見的是個不認輸凌厲的新兵蛋子,這回看見的是……是個等候機會的兵。你的眼神都充斥著機會,我從訓練場老遠就看見了你的渴望。”
“我們很多人無時無刻不在焦慮,怕沒得到,唯恐丟失。我喜歡不焦慮的人。”袁朗笑著很放松,“至少,我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基層連隊的兵,手中有十幾條人命,還能當做沒事人一樣,你這種不患得患失的心態我喜歡,不焦慮,用直白的話來講就是心大。”
“特種部隊是聽過,卻是比基層連隊的比都厲害。不過我們團長不放我走,不然我也不會看守這里一年半。”封于修敏銳的覺得老a或許是他的新天地,尤其是眼前這個中校,身上的血腥味比他都要濃密。
此人手中的人命絕對是兩位數往上走的。
袁朗哈哈大笑,眼神的趣色終于像他這個年紀的思慮了,“知道嗎?你歸來的那份心理調查報告我看了,殺了十幾個人,竟然上面寫著輕微抑郁癥。你像個抑郁癥的人嗎?我總覺得那些軍醫是不切實際,完全不知道真正上戰場的兵的心理狀態是怎樣的。”
封于修抬起頭,“七連沒有背叛的,也沒有跳槽的兵。”
“得了吧,你們連長現在巴不得讓你去他的偵察營。人是活的,事是死的。你這么一個兵不可能待在這個破地方了卻殘生。”
袁朗的笑容夾雜著一絲的嘲弄,就好像你封于修也是那種在乎他人眼神的人嗎?
“別的不說了,我就問一句,愿意來老a嗎?當然這不是強行的要求,這是對你的詢問,就當是例外的問題吧。”
封于修沉默了。
既然在部隊,那就留個好的前程,之前白鐵軍跟他說了,那一張一等功臣的匾額讓下榕樹村成為了縣的模范村。
頭一次,封于修覺得身上帶來的權利是如此的便捷。
他再也不回擔心被追殺,也不用擔心因為殺人導致的殲滅下場。
擊斃歹徒后也不用這么麻煩的去辯解,自然有組織的政工干部去處理。
“我愿意!”封于修抬起頭,眼神中的炙熱讓原本打算繼續勸說的袁朗徹地愣住了。
“好好好,是我想的太多了。今天算個家訪,按照征兵的流程,家訪完畢就是體檢了。”
封于修糾正了一下,“先體檢,最后家訪。”
“許三多,你非要在這里跟我較真嗎?本來是三天后進行大的體檢,不過上頭為了讓你們過最后一個新年,將時間推移到了過完年的十五天之后的日子。”
“到時候,我期待給你體檢,我相信你會來的,為什么啊?因為你才二十二啊,二十二我都敢徒手去擊斃草原狼,我現在三十歲了也沒有玩夠呢。而且像你這樣優秀的兵,不打算去看看真正的天才嗎?那些比你都有天賦的天才!”
“走了!”
袁朗抄起帽子,右手抓著水杯子喝了一干二凈。
封于修站在窗戶前望著那道背影,他的目光變得有些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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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的連旗和獎旗掛在連部的墻上,連長看看連旗,很傷神地轉過頭來。
伍六一筆挺地坐著,指導員又看看手上那份文件,那是袁朗所說的師部命令。
他們已經談了很久,談到無話可談。
一連長嘆了口氣,看在伍六一低下頭苦笑一聲說:“一連的池子小了?容不下你這條大魚?期限一到你就二級士官,非得去什么特種兵?”
伍六一抬起頭,不容置疑的堅決:“指導員,當兵很辛苦。”
指導員愣了一下。
伍六一繼續說:“如果就為混個士官,就用不著這么辛苦。”
指導員突然站起身,沉默了片刻目光變得有些柔和:“我明白了,不是情緒問題,是志向。”
一連長嗤笑一聲,沒有絲毫的給個面子,反而帶著脅迫的味道對著伍六一開口:“好,你有大志。我就看你沒被選上,該怎么回來。”
伍六一訕訕一笑,笑容強行壓著尷尬跟那一絲不安分:“就這么回來,以前干什么,以后還干什么。連長,當兵的沒多少選擇,如果有個兵想在這條路上走得再多一點,請尊重他的選擇。”
一連長瞪了他半天,終于揮了揮手出去,他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