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角落,從那張破舊的床,到掉了漆的桌子,像是要把這里的一切都刻進記憶里。
破舊的窗戶被風沙打磨得模糊不清,透過它,只能看到外面一片昏黃的世界。
窗戶框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風鈴,在微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響,卻無法打破這彌漫在屋內的沉悶與寂靜。
隨后,他伸手從煙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煙,叼在嘴上,另一只手將煙盒揉成一團。
他微微瞇起眼睛,瞄準屋子另一邊的紙簍,手腕輕輕一抖,煙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確無誤地落進了紙簍里。
紙簍里已經躺著好幾個同樣揉皺的煙盒,像是無聲地訴說著他在這里度過的無數個寂寞的夜晚。
薛林看了一眼窗外,那輛拖拉機還停在那里,司機正百無聊賴地抽著煙,不時地抬頭張望一下。
周圍的沙地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幾只螞蟻在沙地上匆匆爬行,似乎也在尋找著逃離這熾熱與荒蕪的出路。
他轉過頭,對成才說:“班長,車來了。”
他的聲音平淡,沒有太多的起伏,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離別,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
成才悶悶地應了一聲:“我收拾好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像是喉嚨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他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口袋,那里裝著他在五班的一些小物件,像是他與這里最后的聯系。
薛林走上前,幫他拿起行李,動作有些機械:“那走吧。”
兩人的語氣和動作都帶著些例行公事的冷淡,仿佛這樣的離別只是日常的一個普通程序,他們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做著該做的事。
成才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這幾天班里靠你盯了。抽屜里給兄弟們留了點意思,回頭給大家分了。”
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神中閃過一絲關切,那一絲關切稍縱即逝,卻又讓人感受到他內心的柔軟。
薛林并不太熱情,只是簡單地回答:“是。”他接過行李,率先走出了門,腳步沉穩而堅定。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一陣狂風撲面而來,吹得他的衣角獵獵作響,像是在為他送行。
出了門,成才走到拖拉機旁,雙手抓住車廂邊緣,用力一撐,利落地爬上了拖拉機。他的手臂肌肉緊繃,顯示出他的力量。
他把包放下,站在車廂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向廣袤的草原。
草原上的風肆意地吹著他的頭發,他的臉上露出一種心曠神怡的神情,像是即將掙脫束縛,奔向自由,眼神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遠處的草原與藍天相接,綠色的草浪在微風中起伏,像是一片綠色的海洋。幾只白色的綿羊在草原上悠閑地吃草,偶爾抬起頭來,望向這即將離去的一行人。
士兵們在車下站著,雖然沒有刻意排列,但卻隱隱成個隊形。
他們的臉上帶著敬重,齊聲喊道:“班長再見!班長好走。”
聲音在荒原上回蕩,久久不散,那聲音里飽含著對成才的祝福。
風將他們的聲音吹散,卻又在這片荒原上留下了獨特的印記。
荒原上的枯草在風中搖曳,仿佛也在向成才揮手告別。
車緩緩駛動,車輪揚起一片塵土。
五班的幾個人影在塵土中漸漸變小,最終被拋落在身后。
這是一場例行公事的送別,沒有太多的淚水與不舍,卻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惆悵,每個人的心中都彌漫著一種復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