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多在嗎?”袁朗站在病房內蹙眉掃視著空蕩蕩的床位,作訓服袖口沾著未干的泥點。
白鐵軍正扶著伍六一往衛生間走,聞言猛一挺腰板:“報告首長!許三多今早剛出院!”
伍六一的石膏腿磕在門框上發出悶響,他單手撐墻穩住身形,脖頸青筋微凸。
“去702團了?”袁朗目光落在伍六一繃直的脊梁上。
“報告,是的!”白鐵軍答得響亮,腋下軍裝被伍六一攥出褶皺。
袁朗跨步上前,作訓靴碾過地磚縫隙里的碎石膏:“恢復得怎么樣?”
消毒水氣味裹著正午熱浪在三人之間蒸騰。
“報告首長,能走能跳。”伍六一喉結滾動,后槽牙咬得發緊,這是他未來新的首長了。
“不急。”袁朗食指輕點他肩章,硝煙味掠過鼻尖,“你這個兵遲早是我的。”
轉身時作訓服下擺掀起的氣流掃過床頭柜,震得搪瓷缸里半杯水蕩起漣漪。
白鐵軍抻著脖子喊:“領導不喝口水再走?”
話音追著走廊盡頭晃動的迷彩身影,最終撞碎在消毒水味道里。
伍六一盯著鄰床雪白枕套上幾根短發,喉頭發澀:“不對勁...許三多臨走前那眼神可不像是回去的眼神啊。”
甘小寧正疊著病號服的手一頓:“班副你還懂相面?他不回老部隊能去哪?”
日光在瓷磚地面爬出扭曲光斑。
伍六一瞳孔驟縮,石膏腿撞得鐵架床哐啷作響:“該不會......”
辦公桌上的茶缸騰起白霧。
王慶瑞摘掉老花鏡,鏡腿在紅頭文件上壓出彎折的印子:“沒見著人?”
袁朗指尖叩擊著作戰地圖邊緣,迷彩袖口下腕表秒針急促跳動:“現在十點二十七分,足夠從陸軍醫院到貴團三個來回。”
他盯著窗臺上歪斜的盆栽,泥土裂縫里蜷著半截干癟的蚯蚓。
王慶瑞猛地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面刮出刺耳銳響:“沒有部隊領導的簽字,他是怎么辦理出院手續的?他不回來702團還能去什么地方?”
話音戛然斷在電話鈴聲中,懸在半空的手掌映著窗外灼目烈日,指節泛出青白。
兩人同一時間將目光落在了紅色的電話上。
窗外的蒼蠅發出嗡嗡的撞玻璃的聲音,這惱人的聲音讓兩人的心情格外的煩躁。
一個兵不見了。
一旦這個兵發生什么事,他這個702團的團長那是必然要受到波及的。
“王團長?”袁朗出聲提醒。
王慶瑞抓起電話放在耳畔,“喂?”
袁朗眼尖的看向王慶瑞抓著電話的指骨越來越緊,他的眉宇間逐漸的醞釀著一股名為憤怒的情緒。
安靜的團部辦公室被死寂包裹。
王慶瑞緩緩的放在電話,目光變得憤怒。
這股憤怒就連袁朗都不敢打擾。
許久,王慶瑞低著頭點上了一桿煙,目光轉身看著袁朗,那眼神中的情緒復雜的讓袁朗錯愕。
“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或許對你來說很困難。但你也不想看見一個兵被墮落。這么多年,尤其和平年代出現這么一個不容易的。”
王慶瑞的話讓袁朗心頭一緊,他目光逐漸的凝聚,聲音開口,“是哪里出事了?許三多嗎?”
這位老團長嘆了口氣,用了抽了一口煙,“你們老a的臨時駐地是不是在702團五十里的地標?”
袁朗沒有說話,雙手緊握,在聆聽王慶瑞的下一句話。
“許三多私自出院了,并且現在就在你們老a的臨時駐地,這個兵!這個王八蛋的雜碎兵……我希望你能帶回來。高誠的人已經去了,這事不大。你們老a不深究的話,這事就內部消化了吧。”
袁朗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