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重重咬到她脖頸處,“快些起來,妖精!”
君王不早朝,原是如此啊!
幸而,外頭忍冬等不及,只得輕聲叩門,“四公子,怕是要請少夫人起來了,時辰不早了。”
入宮,必然是盛裝華彩,此番裝扮費時費力,若再晚些恐是要耽誤了。一語驚破天上人間,裴岸幾乎要把懷中無骨之女嵌入身體,“晚間回來,定不饒你。”
宋觀舟眼底慵懶,癡癡笑道,“今兒一整日,指不定多熱鬧呢。”
裴岸把她摟坐在自己雙膝上,拿了褻衣與她穿好,“我已交代大舅母,她帶著你自是不會出事兒,你今兒乖巧些,跟著她老人家就是。”宋觀舟抬了眼眸,雙瞳茫茫,“你還同大舅母說了……”
“自是要說,本是想著拜托二嫂子些,可她與你本就不怎么投緣,恐也不好得多提點你。況且——”
裴岸捏著她小臉兒輕輕一掐,綿柔如水,實在是讓人愛難釋手,“自該如此,你性子沖動,表姐那頭沒個音訊,我怕你見到旁人三言兩語挑撥離間,你并起了心火。宮中不比府上,可不能行錯半步。天家威嚴,切忌沖撞。”
昨兒教的禮儀,宋觀舟都記在心頭。
這會兒知道裴岸是真心為她好,人生再命苦,也不能在腰斬跟前被皇上皇后跟前的小太監抓出去當庭杖斃啊!那樣作死的話,她可就白白在澗水房受罪了……
知好歹的女子,最讓人心悅。
“四郎且放心,今兒我乖乖的,亦步亦趨跟在舅母身旁,只做個好看的花瓶,旁人說什么,我只低頭淺笑,少言寡語,如何?”
裴岸笑道,“倒也不必這么拘束,只是莫要像在家這般,形同女大王一樣。”
“放心就是。”
之后,由不得夫妻再呢喃耳語,忍冬再次叩門,帶著蓮花荷花,進來與宋觀舟梳妝打扮,外頭已初見晨曦,再耽擱不得。
這是宋觀舟第一次大妝,雖說她是個沒品的小媳婦,可奈何娘家夫家不算單薄。忍冬取來衣裙,雖說是夏日,卻因要著朝服,宋觀舟無品級,也得參照相應的來梳妝。
衣裙繁瑣,除了貼身褻衣之外,外著兩層月白中衣,皆是江州軟白絲綢裁制,領口袖口用藏金線繡了山茶花邊連紋,兩番皆是交領上襦,下著鉛白垮褲,腳踝做花苞收邊。
忍冬又叫慶芳把昨兒晚上就掛出來熨平的外衫長裙捧來,妃色云錦裁剪上襦,與中衣不同的是,這上襦乃是凈色寬袖,只有銀線織來的牡丹暗紋,與蟹青色簇錦百褶裙交相輝映,再取來銀白底子妃色青綠相間牡丹紋樣束腰。
蓮花又捧來托盤,上頭放著組佩宮絳一條、金累絲禁步兩處、紅玉鎖口香囊一個,荷花隨后捧著托盤,上頭有壯姑今兒一早才收了針的青絲署襪以及昨兒新攢了珍珠的鵝黃鞋面妃色花樣的云頭履。
慶芳慶菲各舉著一把雙鳳紋菱花式具柄鏡,站在宋觀舟左右。
梳發盤髻,敷粉涂脂,忍冬有條不紊給宋觀舟一步步妝扮起來,隨著外頭晨曦漸開,四鸞銜綬紋金銀平脫鏡里,一裊娜貴女,只見她頭上凌云高髻,簪著巴掌大的吉祥金寶藍華盛,旁簪兩處點翠簪,整體清麗雅致,卻不喧賓奪主。
縱使如此,也藏不住瑩如皎月的鵝蛋臉上,鳳目含春,長眉入鬢,未笑已明媚,本該溫婉動人,卻又不失幾分英氣。
“少夫人,真乃人間絕色。”
宋觀舟對鏡自憐,忽地嗤笑,“上天也只是這般厚待于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