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他站起身，神色平靜如常，微微頷首：“我明白了，謝謝李市長，打擾你工作了。”
說完，他轉身，步履沉穩地離開了市長辦公室。
看著穆辰離去的背影，李市長才緩緩抬起頭，眉頭緊鎖，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有欣賞，有擔憂，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
————
離開市政府大樓，穆辰沒有任何停頓，直接走向不遠處的市委大院。
既然李市長指明了方向，那他自然要去探一探。
陳書記的秘書見到他，立刻恭敬地引他進入里間辦公室。
陳書記似乎剛結束一個電話，臉上還帶著一絲倦容，見到穆辰，還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穆辰同志，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問問與國際巨頭合作后的后續影響呢。”
穆辰依舊先以宏觀視角切入，逐步將話題引向自己想說的地方。
與面對李市長時相比，他的闡述更為凝練，邏輯鏈條也更為直接地指向了最終的核心主張。
陳書記聽著，初始時還偶爾點頭，但隨著穆辰的話語越來越觸及本質。
他臉上的溫和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專注與肅然。
當穆辰清晰無誤地提出，希望通過推動針對富人群體和存量財富的稅制改革，來破解魔都乃至更大范圍內結構性不公的難題時……
陳書記拿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
他緩緩將茶杯放下，抬起頭，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穆辰。
那目光中，沒有了往日的贊賞與溫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審視，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
辦公室里，空氣仿佛凝固了。
沉默，持續了比在李市長辦公室更久的時間。
終于，他開口了。
“穆辰同志……你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沒有評價想法本身的對錯，也沒有探討其可行性。
這句看似感慨的話，已然包含了太多未盡之意。
陳書記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穆辰，望著窗外市委大院中郁郁蔥蔥的樹木。
他的背影，顯得有些沉重。
“你知道，你剛才說的這些話，如果傳出去一星半點，會在外面引起多大的風波嗎？”
“你又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時時刻刻盯著魔都，盯著你我嗎？”
他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穆辰臉上，眼神深邃。
“有些事情，想做，和能做，是兩回事！時機，比什么都重要！”
“穆辰，你是我和陳市長都非常看重、極力支持的干部。”
“你有能力，有魄力，更有敢為天下先的胸懷，這很難得。”
“但也正因為如此，有些步子，絕不能輕易邁出去。”
“今天你在我這里說的話，我當作從來沒有聽到過。”
“你，也最好當作從來沒有說過。”
“一切到此為止！”
穆辰已經明白了陳書記的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站起身，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向陳書記鞠了一躬。
“是，陳書記，我明白了，打擾你了。”
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
陳書記看著他轉身離去，那挺拔卻似乎瞬間承載了更多重量的背影，久久無言。
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