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微看著孫郅,目光沉沉。
“你是說,你也投了閭丘顏?”
“不僅是我,還有這城中的守將。”孫郅道,“司馬雋雖勝了幾遭,可外頭的大片天下,仍是閭丘顏的。他手下的人,心思活泛些的,早已經與閭丘顏暗通款曲。妹妹,你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孫微確是聽到了。
嘈雜的刀兵之聲,已經透過高墻傳來。王宮里正經歷亂事。
“江州能屹立不倒,不過是憑著司馬雋一人罷了。”孫郅道,“東門守將吳達義等多名大將,已經開門獻城。妹妹就看著吧,不僅王宮,整個尋陽城,今夜都要傾覆。”
孫微聽著,只覺一股寒意貫透脊背。
“若我們率先獻上司馬雋的人頭,不僅保你我不死,還賜予我們封地……”
“啪”地一聲,不等孫郅說罷,一記耳光已經響亮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小人!”孫微怒道。
孫郅摸了摸自己的臉,卻笑了起來。
“小人?妹妹果然糊涂了。過去妹妹一向唯利是圖,如今竟要跟為兄討論臉皮么?”
說罷,他從腰中抽出劍,架在孫微脖子上。
“妹妹既然想不開,便莫怪我無情。”
孫微雖恐懼,卻料定他既然來給自己做說客,便不敢輕易動手。
“兄長莫不是想得太好了,”她說,“你也知道我已失了殿下的心,若想挾持我來個來埋伏他,只怕要落空。你說得不錯,我只剩你這么個親人了。你若還拿我當妹妹,便放了我。”
孫郅卻笑了笑。
“看來妹妹對司馬雋并不了解。”他說,“你我賭一賭如何?他一定會來。”
孫微想來個緩兵之計再做打算,正想再說些什么,讓孫郅放自己脫身,卻聽得外頭一陣廝殺之聲。
“將軍!”一個手下匆匆跑進來,道,“王宮侍衛殺來了,閭丘將軍的援兵還未到,此處只怕抵擋不住!”
孫郅咒罵了一聲,四周望了望,道:“撤!”
說罷,他挾持著孫微,從側面的院門出去。
穿過一片園子,便是宮道。王宮生亂,遠遠可望見王宮的宮門上,城樓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宮道中,到處是驚惶亂竄的內侍宮人,驀地見得這群拿刀的人,連忙躲開。
孫郅一行挾著孫微,倒是暢行無阻。
突然,一陣馬蹄聲從后面傳來。
不待孫郅等人看清,鐵馬如洪流一般沖來。馬上的人刀光寒冷,所過之處,皆慘叫倒地之聲。
孫微亦驚惶不已,孫郅見躲不得,忙將她一推,自己逃了去。孫微踉蹌兩下,下一瞬,已經被攔腰攬起,坐到了馬上。
“抓穩!”身后傳來司馬雋的聲音。
貼著她的脊背,是他強健的心跳。
孫微忙雙手抓住馬的鬃毛,坐穩身體。
王宮和尋陽城四處火起,街道上到處是燒殺的叛軍和逃難的人群。刺目的火光夾著熱浪,原本寧靜的黑夜變得猙獰,如同張口的血盆大口。
司馬雋領著親衛,一路沖殺。
可道路阻塞,面對源源不斷的叛軍,他們終是未能殺出城去,最終,司馬雋帶著孫微,來到了城中最后一處尚且安寧的地方。
這是王宮的一段城墻,與尋陽城的城墻合二為一,下面,就是黑漆漆的護城河。
孫微跟著司馬雋走上城墻之時,借著士卒手里的火把光,突然發現司馬雋的手臂上有一片暗紅。
“你受傷了!”她吃驚道。
司馬雋卻不多言,拉著她走到城墻邊上。
只見一段繩梯拴在城垛上,已經放下去。
“此處城墻正下方有一條我父親當年修的密道,穿過河底,直達對岸。我先前讓人探過,仍舊可用。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