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聞言,將周遭屏退下去。
“你要問什么。”太子道。
“若崔泮果真受命于王磡,且我有能耐將他捉拿,太子待要如何?”
太子道:“自是令其悉數羅列王磡罪證,昭告天下,扳倒王磡。”
這話答得毫不猶豫,可司馬雋腦海里卻盤旋著鄧廉先前的言語。
——“王妃說,程瑜并未逃走。她已經勸程瑜戴罪立功,去捉拿崔泮。崔泮一旦被擒,將是世子手上最大的棋子。不過,世子要慎用這棋子才是。”
——“此人只能用來交換北府都督,卻不能用來扳倒王磡。只因王磡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要他入罪,必定要經大張旗鼓的會審。而介入的人多了,變數就多。以太子和世子眼前的能耐,即便有人證在手,也撼動不了他。如此一來二往,世子手中的棋子不僅浪費了,北府都督一職也必定流于他人。”
——“世子當前要做的事快刀斬亂麻,世子若要得北府,必不能猶豫。而這里頭最重要的關節,就是說服太子。畢竟……”
王磡是太子的心魔。
這個道理,沒有人比司馬雋清楚。
譬如今日,王磡竟然能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殺人,顯然并未將太子放在眼里。而太子身為儲君,豈容藐視?
——“而說服太子不宜,王妃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以王妃的問卦為幌子。”
當時,司馬雋聽了這話,朝鄧廉橫去一眼。
鄧廉忙道:“臣不過轉述王妃的話……”
司馬雋一陣煩悶,若說王磡是太子的心魔,那么魯氏就是他司馬雋的心魔。
“怎么不說話?”耳邊傳來太子的聲音,司馬雋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司馬雋摒除雜念,向太子道:“我以為,此行的目的是要奪得北府,而非扳倒王磡。”
太子擺擺手:“王磡一倒,北府誰人與爭?”
“扳倒王磡不在朝夕,我只怕夜長夢多。”
“你多慮了。”太子道,“只消捉拿住程瑜和崔泮,人證物證俱是確鑿,我便回宮稟告太后。太后清楚了王磡的真面目,自會站在我們這邊。”
司馬雋說:“可太子是否想過,王磡對太子不敬、排擠太子并非一時,為何太后總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恕我直言,太后始終姓王,只要不觸及根本,太后便需要王磡,也樂見王磡把持朝政。我以為,太子此舉頗為冒險。就算人證物證俱在,若太后卻視若不見,將此事按下,太子便無力回天了。”
太子盯著他,忽而冷聲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時最有血性的是你,最有沖勁的也是你,今日為何退卻了?”
說罷,太子的臉上有了慍色:“聽聞你方才去了王磡的宅子,可是他跟你說了什么?”
“他扣留了繼妃,我去尋他理論。”司馬雋道。
太子聞言,愣了愣。
“他扣留繼妃,為何?”
司馬雋將來龍去脈大致告訴太子。
“繼妃為了息事寧人,情愿留在王磡府上。”司馬雋道,“我也勸不動她。”
“好個王磡!”太子冷笑,“堂堂豫章王妃,豈是他說扣就能扣的?還有你,王磡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居然能忍?此時,你我更該同仇敵愾,讓這王磡好看!子珩,你究竟猶豫什么?莫非王磡也將你策反了?”
司馬雋閉了閉眼。
“太子誤會了。”他道,“我怎能被王磡之輩動搖?”
“那是為何?”
司馬雋看著太子的怒容,心中嘆了一口氣。
“只因……”他咬了咬牙,“方才在王府見繼妃,我請她算了一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