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得船來,司馬雋看了她一眼,道:“夫人,借一步說話。”
孫微讓阿茹先回去。
阿茹低聲說了句“好好說話”,而后轉身跑了。
孫微走上前去。
“世子想問妾,為何去尋萬壽郡主,對么?”
“正是。”司馬雋毫不含糊地回。
孫微道:“因為太后的生辰到了,妾想給太后一個驚喜。妾知道萬壽郡主已經離京多年,太后十分想念,所以想勸郡主回去探望太后,可惜郡主不賞臉,最后沒辦成。”
“就這些?”司馬雋問。
“至于妾如何知曉萬壽郡主與太后的關聯,如何知曉郡主就在玉洲島上,皆是妾掐算而來。世子若是不信就算了,妾無力辯駁。”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頗是坦然。
司馬雋打著燈籠,夜色中,光照柔和,連那張臉也并不似往日那樣冷漠。
“夫人為何要費盡心思地給太后驚喜?”司馬雋問。
孫微知道司馬雋并不喜歡巴結別人,更不喜別人阿諛奉承。他問這話,心里頭想必極不痛快。
可有的事,縱然會惹得他厭惡,也必須要做。
她坦然回答:“雖然太后不曾說,世子也不曾說,可妾知道太后并不喜歡妾。日后要長長久久地過下去,光到東海來祈福,只怕不足以讓太后對妾改觀。世子,妾乃先王繼妃,就算無私心,維護宗室和睦,也是妾的分內之事。萬壽郡主乃會稽公主之女,有郡主之號,妾去拜訪一番,亦非壞事。”
司馬雋不以為然:“如此,此事亦不過白費心思。以我對太后的了解,就算郡主回朝也未必能博得太后的歡心。”
“便是這樣,也總比什么都不做來的強。”孫微道,“古語云,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又云,功不唐捐。妾做這些,雖有私心,亦有良心。世子若是不歡喜,就當做沒看見就是。妾可以跟世子保證,不會傷了王府的體面。”
“我沒有不歡喜。”夜風中輕輕傳來司馬雋的話。
孫微抬頭看他。他打著燈籠走在前頭,燈火映出他模糊的輪廓。
“世子說什么?”
孫微快走兩步,跟上他,詫異地問。
司馬雋頓下腳步,道:“太后著實不好對付,夫人辛苦了。”
那一瞬間,孫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司馬雋都難有服軟的時候。孫微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心中一陣欣慰,仿佛干成了一樁了不起的事業。
只是雖然服軟,可看著那筆挺的脊背,孫微不必走到前面去,也知道他臉上的神色。
必是那非要裝清冷的別扭。
像上輩子,他最喜歡的那只獵犬。
明明面相威風凜凜,一副橫掃天下之態,卻見了她就使勁搖尾巴。
司馬雋回頭看她之時,正好看到她嘴角的笑。
“夫人笑什么?”
“沒什么。”孫微強行壓下嘴角,而后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
司馬雋拉下臉來,正要說話,孫微忙道:“世子今日去了何處?去海島上了?”
“正是。夫人還在笑。”
“世子莫搭理妾,說說海島上的事。”
“先說為何笑。”
“妾也不知。”
“怎會不知?”
“妾算一卦,世子要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