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平日里深居閨中,無從得知許多事。”她說,“長玄雖是妾的堂弟,嘴卻嚴實。直到前些日子他回家來,妾才知曉了王妃的事跡,深恨竟不曾與王妃有過一面之緣。如今好不容易見上了,王妃卻要離京而去。”
孫微安慰道:“我雖離京,那尋陽卻不算太遠。兩地書信傳達也算快捷,日后女君若有什么話,或有什么事,可寄書來。如何?”
謝芙得了這話,神色開解了些。
她握住孫微的手,道:“如此,日后王妃就把妾當做自家姊妹。心里頭有什么話什么事,也與妾說,可好?”
孫微道:“甚好。”
謝芙的臉上終于露出笑意。
二人寒暄了一會,說到了謝霄。
“長玄一直說要來見王妃,妾回頭與他說一聲,讓他務必在王妃啟程之前,登門一趟。”
“謝世子若是忙碌,便不必勉強了。”
“他可不是忙碌,”謝芙說著,嘆口氣,“他因著辭卻北府都督一事,讓妾的父親打了一頓,如今還下不來床。他今早聽聞妾要來拜訪王妃,還吵著要一道來。可那他模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妾恐他失禮,于是讓他仍在家中養傷,不讓他跟著。”
這情形,孫微倒是早料想到了。
謝氏上下將北府視為私有,而謝霄竟將都督之位拱手讓人,自然要惹眾怒。他倒不至于為此丟了性命,但皮肉之苦是難免的。
“不知謝公可原諒謝世子了?”她問道。
謝芙搖搖頭:“這才幾日的光景,一時是原諒不了。至今,父親仍不愿去探望長玄,也不愿聽妾的勸。畢竟長玄做這決定時,不曾與父親商量,父親生氣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王妃放心,父親畢竟是心疼長玄的,過些日子,氣也就消了。”
孫微頷首。
謝芙的父親謝延,是謝霄的叔父,雖身居族長,但不曾入仕。
以孫微的了解,此人并不糊涂。以謝氏當下的情形,便是謝霄勉強當了都督,有王磡在,只怕也難以控制整個北府。于謝氏而言,北府其實無異于燙手山芋。放眼局勢,將這個位子讓出去,其實對謝氏有利無害。
這個道理,謝延應該想得明白。
“那就好。”孫微道,“褚將軍如何了?他畢竟當了北府都督,于謝公而言,不過是左手換右手,他總該為自家女婿高興吧?”
“高興是高興,可也有不高興的事。”謝芙道,“族人的議論擋不住。不少人再說,是卓競將長玄擺了一道,搶走了北府都督之位。卓競而今又在京口整理軍務,回不來建康,他們只能上門找父親理論。家中這些日子,是遇上了多事之秋,總不平靜。”
孫微想了想,道:“常陽侯去世,本就牽連甚廣。謝世子年紀尚輕,未擔得大任,但假以時日,他有了功勛,必成大器。褚將軍這邊,只要他能穩坐北府都督之位,謝家就無大患。”
謝芙望著她:“夫人為何對謝家這般好?教妾不知如何報答夫人了。”
“又說這個做什么。”孫微的目光落在謝芙的小腹上,問,“不知孩兒多大了?”
“快四個月了。”
“我記得褚將軍說過,你二人十月成婚。到那時,豈不是顯懷了?”
謝芙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妾令人做了身寬松的嫁衣。到了十月,天也冷了,里頭穿厚實些,應該看不出來。等成親了,妾便搬到京口住,在那里生產。”
孫微頷首。
謝芙似想起什么,道:“妾方才來的時候,見街上很是熱鬧。聽說,是荊州的定西侯桓熠入京了。”
“哦?”孫微眼睛微亮,“他怎突然來了?”
謝芙道:“替他死去的孫女討公道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