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閭丘顏確是個深諳人心的。
他猜到了司馬雋此番見他,必定要提尋陽之亂喝姚蓉,于是不等司馬雋開口,他就先把姚蓉亮了出來。
只是不知,他是打算做做樣子,還是真的想舍了姚蓉,棄卒保車。
司馬雋淡淡道:“綁了。”
鄧廉應下,正令侍衛上前,閭丘顏道:“世子且慢,請聽在下一言。”
“此人在尋陽作亂,乃通緝的要犯。”司馬雋道,“長史既然將其帶來,應該也明白我此行之意。尋陽之亂,若長史也參與了,待查明之后,我也自當追究。長史若有籌碼,還是留著自己用為妙。”
“世子何不聽聽我的籌碼?”閭丘顏道,“興許對世子大有裨益呢?”
孫微知道司馬雋向來厭惡與人交易。
但閭丘顏并非一般人。他既然敢帶著姚蓉和幾個侍衛就來見司馬雋,可見是藏著些主意的。
司馬雋正要開口,孫微搶先道:“世子既然親自走了這一趟,聽聽也無妨。”
司馬雋看了孫微一眼。
孫微也看著他。
對視片刻之后,司馬雋轉回頭去,冷冷道:“既然王妃想聽,那就請長史說說看。”
閭丘顏俊雅的臉上,露出笑意。
“在下曾聽聞,太子與世子正四處征糧,以備三吳之用。不知是否有此事?”
“確有此事。”
“在下還聽聞,此事并不順利,如今,只能從江州倉中抽調應付。可是即便江州一整年不吃不喝,恐怕也募不到世子要的數量。”
司馬雋看著他:“莫非長史手上有糧?”
“不是在下。”閭丘顏道,“是姚夫人手上有糧。”
眾人的目光,再度匯集到姚蓉身上。
只見姚蓉從容道:“妾愿以糧食和江州資財,向世子和王妃換取兩件事。”
“什么事?”司馬雋問。
“一是世子不再追究妾的罪過,二是交還妾宅子里拿走的信。”
司馬雋的眉頭蹙了蹙,正要拒絕,卻聽孫微問道:“不知姚夫人愿以拿多少糧食換著兩樣東西?”
姚蓉道:“世子缺多少,妾就給多少。”
這口氣之大,便是司馬雋也有了異色。
孫微神色平靜:“夫人可知,三吳短缺的糧食,數額巨大。”
“妾知曉。妾手上的存糧,足夠養活三吳一整年。”
長亭中,有一瞬的沉默。
司馬雋沒有答話,仍冷眼看著姚蓉和閭丘顏。
孫微心笑了笑。
“這么多的糧食,朝廷尚且籌集不得,夫人又從何處得來?”
“妾不偷不搶,都是正經門路買賣而來。”姚蓉道,“江南膏腴之地,乃天下糧倉。近年年景不錯,除三吳之外,大多地方皆是豐產。許多時候,朝廷做不到的事,地方豪紳卻可輕易辦到。我等明人不說暗話,王妃可思忖,是否此理?”
孫微知道,這確實是道理。
朝廷雖有天子,但出了京城,其實朝廷并沒有那么管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