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微也想走,卻發現腳下一陣疼。
先前逃跑時,這山路著實崎嶇,她不小心崴了一下。但事情緊急,她顧不得許多,連疼痛也察覺不到。
現在,一切安泰了,腳上終于痛了起來。
她想邁步,只覺腳踩在地上,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幸而司馬雋攙扶,否則幾乎跪倒在地。
“腳傷了?”司馬雋察覺出來,問道。
孫微尷尬地點點頭。
“怕是要請軍士們做個肩輿來……”
“荒山野嶺,哪里有什么肩輿。”司馬雋打斷道,說罷,背過身去,彎腰,“上來。”
孫微愣了愣,看著他寬闊的背。
臉上倏而有些熱。
“不必了。”她說,“妾用拐杖也未嘗不可。”
司馬雋轉過來,看著她。
“夫人與我,是什么關系?”他神色嚴肅地問道。
孫微看著他,猶豫片刻,道:“母子。”
話才出口,她看到司馬雋臉色,旋即想起上次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姊弟……”她忙改口道,但馬上又想起了二人的年齡。
“兄妹。”最后,孫微道,“是兄妹。”
司馬雋頷首道:“若論母子,我背夫人,是為孝;若為兄妹,我背夫人,是為悌。于情于理,皆無相悖之處。還請夫人遵守禮法,切莫抗拒。”
倒成了她不遵禮法了。
孫微還想說什么,司馬雋不由分說地將一根火把塞到她手里:“拿好,否則我看不清路,夫人便要摔第二次。”
看著他再度背過身去,孫微遲疑了一下,終于伏到那背上。
司馬雋輕松地將她負起,往山下而去。
——
夜里,山上著實涼得很。
山風吹過樹梢,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野獸的聲音,以及夜梟在近處的低鳴。
但孫微又覺得四周安靜得過分。
因為無論是她還是司馬雋,都沒有說話。
只有司馬雋踏在石階上的腳步聲。
還有他平靜的呼吸聲。
還有她心頭的亂跳聲。
她甚至不敢讓自己太貼著他,以免被他聽到。
臉上的熱氣一絲一絲冒著,被夜風帶走。
孫微深知覺得,再冷一點就好了。
她想起上輩子,與司馬雋的初遇。
那時,她被孫家的親戚欺負,司馬雋拉她上馬。
她坐在前頭,司馬雋的雙臂圈著她,她僵硬地不知所措。
此時的處境,也是一樣。
“世子累么?”好一會,她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不累。”司馬雋道。
許是貼著,他的聲音不是從耳朵里傳來的,而是從胸腔里震響的,帶著別樣的渾厚。
孫微覺得嗓子有點干,咽了一下。
她尋了個話題。
“方才妾聽見城里生起了煙,世子是否將孔岐交給王治了?”
“正是。”
“世子為何交給他?”她問,“莫非世子以為,他得了孔岐,就會放了妾?”
“自是不會。”司馬雋道,“孔岐雖然在王治手上,但功勞未必是他的。”
孫微不解:“怎講?”
“王治要將生擒孔岐的功勞據為己有,至少得將孔岐押解進京才作數。可是他并不知曉,太子已經在半道上等著他了。孔岐是太子的,他此行,不過替我將孔岐送給太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