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微望了望后方正遠去的城門。自從他們離開,那城門就馬上關了。
她問道:“劉柯既然借兵給王治,可見他已經投了王氏。如今他的兵馬占了這城池,又怎會輕易放你我離去?”
“因為你我有郡守相助。”司馬雋仍望著前方,似有些不情愿,“他得知王妃以身涉險去救人,十分感激,故而留了西門,讓我等離開。”
孫微了然,笑道:“如此說來,妾也不算做了傻事。”
司馬雋沒有理她。
孫微嘆口氣:“世子著實不必著惱,妾行事,自有分寸。”
“分寸?”司馬雋轉過頭來,道,“夫人說的分寸,就是算卦算了個大吉么?若我不曾趕到,夫人待如何?”
“可世子就是趕到了。”孫微眨眨眼,“世子這等天縱英才都來救妾,這不算大吉,什么算大吉?”
司馬雋翻個白眼,又轉回頭去。
孫微當做沒有看見,想了想,繼續問:“世子既然費一番辛苦捉了吳奮,為何不將他帶著?這可是個大功勞,足以與活捉孔岐相提并論。”
司馬雋道:“雖是我捉的,但這到底是劉柯的地盤,我帶不走。王治對他志在必得,將他留在手中,只會惹得王治死追而來。”
孫微知道,這廣州山高皇帝遠,她和司馬雋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消將所有罪責度推給三仙教,一句“死于亂軍”便可帶過。
司馬雋身邊的護衛少,眼前之計,還是保命為首。
孫微頗有些遺憾:“世子辛苦了一番,卻要空手而歸?”
司馬雋淡淡道:“我等本就是去祭奠父親的,空手而歸有何不可?”
孫微隨即道:“自是不可。你我翻山越嶺,吃了那么些苦,豈可白吃?吳奮被捉,固然是好事,世子卻不能為人枉做嫁衣。”
司馬雋看她一眼,先前的不快之色,已然消失不見。
“也并非一無所獲。”司馬雋道,“夫人可知,吳奮為何不正面攻城,反而潛入城中挾持人質?”
“吳奮是外地人,必不會知道那廟里有密道。”孫微道,“必是梁溫提議的。”
“此計確實乃梁溫所出,可吳奮并不愚蠢,他必定知道此計的風險。”司馬雋道,“那廟畢竟在城中,萬一出了岔子,他便要身陷重圍。”
“哦?”孫微道,“既如此,他為何要親自鋌而走險?”
“因為他已經走投無路,”司馬雋道,“吳奮進攻始興以前,已經被長玄和卓競阻擋過兩回,傷亡慘重,早已無力攻城。而他那山中的巢穴也已經被燒毀,斷絕了退路。于他而言,唯有輕取始興城一條路。但吳奮著實時運不濟,劉柯一心要除掉區康,又等不到我保證,就迫不及待地倒戈王治。他派來的梁溫,面上是拉攏吳奮,實則是為了置他于死地。”
原來如此。
“這般說來,褚將軍和謝將軍搗了吳奮的老巢,也算得得了些功勞。”
“不錯,”司馬雋說著,面色沉下,“可長玄受了重傷。”
孫微愣住。
——
褚越的北府兵在北江西岸扎營,與始興城隔河遙望。
營地邊上有一處村落,褚越在里面尋了一處宅子,收拾好,作為司馬雋和孫微的下榻之所。
孫微無暇歇息,到了地方,便隨司馬雋一道去看望謝霄。
謝霄的屋里,藥味濃重,有個郎中正為他療傷。
孫微看到僮仆將一盆血水端出去,只覺心驚肉跳。
燭光頗是明亮,謝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
“究竟出了什么事?”孫微問褚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