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馬雋回到營地時,天快黑了。
天邊掛著暗紅色的晚霞。涼風習習,帶走蒸騰的熱氣。
遠遠地,司馬雋便望見魯氏帶著鄧廉,正站在江邊。
暮色里,留下一段纖細的剪影。
聽見馬蹄聲,她回頭看他。待走近之時,他瞥見了她唇邊的笑意。
“夫人怎在此?”司馬雋下馬,把韁繩交給鄧廉。
“左右無事,出來散散心。方才聽褚將軍說,世子去見李陌了?”孫微道。
司馬雋應一聲,將與李陌會面的事,告訴孫微。
“沒想到,世子還惦記著謝將軍的心愿。”
“我曾與常陽侯并肩作戰,為他報仇,亦我所愿。”司馬雋說著,看孫微一眼,“且夫人說過,不能白白為人做嫁衣。李陌既如此看重梁溫,我不抬一抬價,豈非虧了?”
說得好像是她教壞似的。
孫微坦然接受,道:“世子能權衡利弊,乃孺子可教,妾甚欣慰。”
說得他好像連權衡利弊也要她教似的。司馬雋想。
他看了看四周,道:“阿茹去了番禺,夫人身邊如今無人伺候,讓鄧廉去始興為夫人買個婢女可好?”
司馬雋倒是問到了關鍵。
孫微尚不知阿茹會不會回來,若是不回來,孫微便是真的沒有了貼身使喚的人。
不過她倒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
上輩子,她身為王妃,身邊有好幾些專供驅使的仆婦婢子。不過她知道不可輕信于人的道理,故而雖然人多,倒說不上誰是心腹。
這輩子,她為了行事之便,才專門尋了阿茹。也只有阿茹這樣知根知底的人,她才敢放心用。
若沒了阿茹,則就是上輩子那樣,誰來伺候都無誰差別。
“此事,日后再說無妨。當下跟著妾的仆婦,都是褚將軍那邊派來的,用著也好,出門在外,不必拘那些小節。”孫微道。
司馬雋看了看她,道:“便如夫人之意。”
——
沒過幾日,太常的人終于來到。
會合之后,司馬雋與褚越道別,帶著孫微往蒼梧而去。
當初從建康南下之時,司馬雋一行曾病倒了一大片。此番往蒼梧,司馬雋未雨綢繆,向褚越要了個郎中,以防著不時之需。
待到達蒼梧郡的郡治廣信城之時,已經到了八月。
郡守早已經得了健康的旨意,在豫章王落水殞命之處的河邊上立了祠。此間地處荒郊野地,司馬雋一行就在附近的村舍之中投宿。
太常的人不敢輕慢,祭祀的典儀和法事一場接一場,足有十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