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她說完,陸慶平就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難聽,隨即劇烈咳起來。
蘇采薇愣了一下,趕忙一手扶起他的頭,一邊給他順氣,又沖秦二牛喊道:“秦同志你快去叫醫生!”
秦二牛反應過來,跳起來往外沖,一邊大喊“醫生”。
沒了阻攔,劉湘湘一下子沖到床前,一把搶過那紙婚書:“陸同志,現在都是新社會了,什么婚書,什么父母之命都是封建糟粕,不算數的,我替你撕了!”
她說著,就將婚書刺啦撕成兩半。
蘇采薇還未有反應,陸慶平卻一下子坐起身,雙眼通紅,額頭青筋暴起,伸手抓向劉湘湘的手,嚇得劉湘湘倒退一步,手中的兩半婚書都掉落下去。
“醫生來了!”
秦二牛拉著醫生沖進了病房里。
“你們真是亂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這么硬坐的!”醫生一邊罵人,一邊接手陸慶平,又將在場之人指揮得團團轉。
看到躺回去的陸慶平滿頭大汗,面如金紙,蘇采薇被嚇了一大跳,心底也涌出巨大的愧疚,對于醫生的指使,她沒有半點怨言,而且搶著干。
終于,陸慶平的情況穩定下來,蘇采薇才想起那份被撕成兩半的婚書,結果低頭找遍整個病房的地面,也沒找到半點紙屑,連同劉湘湘也不見了。
她哼笑一聲,婚書沒了就沒了,反正陸慶平已經親口應下,就不能反悔。
而今最要緊的是好好照看陸慶平,讓他養好身體,否者自己豈不是要當寡婦?
“去拿毛巾給他擦一下身上。”醫生指了下她,張口吩咐道。
蘇采薇一聽吩咐,下意識應好,隨即反應過來:“我給他擦身上?!”
醫生詫異地看她一眼:“你不是陸營長的愛人嗎?”
蘇采薇:“……”
“我是。”她終是應下了這個身份。
醫生笑了,沖她道:“去打水吧,我看著你操作,免得你又犯錯。”
蘇采薇:“……”
最終,她打了水,在醫生的指導下,清洗毛巾擰干后,先擦拭陸慶平的臉。他的臉很瘦,膚色蒼白,唇上也幾乎沒有血色,往日凌厲的五官此時透出一種脆弱感,叫人忍不住心疼起來。
蘇采薇盡量放輕動作,一點點擦掉他額頭上的汗水,而后落在他的眉峰上。
如刀裁出來的眉峰上卻有一道新鮮的傷疤,凝著褐色的血痂,蘇采薇小心地擦拭周邊,卻倏然對上了男人的眼睛。
四目相對,他的瞳仁極黑,盯著人時,好似要將人卷入他瞳仁里的漩渦之中。
又好似看到人的心底去,叫人莫名的心慌,蘇采薇忍不住道:“閉上眼。”
她并指望陸慶平能聽她的話,但在她話落之時,陸慶平的眼睫顫了顫,似黯然,又似不舍,而后緩緩閉上了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