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此等消息的,不止他一個。
隔壁石凳上,正坐有一人捧卷讀書,等他坐下后,那人把書一闔,側頭看他。
“太平天師?”
那聲音婉轉好聽,又細細柔柔。
可是周奕朝她一瞧,這比他略小些的妙齡少女一身精致黑裘滾邊,貼身一柄利劍,著裝英姿颯爽。
清麗絕倫的臉上又蘊霜寒,似是不可接近的高嶺之花。
哪能想到,她一開口聲音那樣柔細,與其裝束反差極大。
“你是在看這柄劍?”
她順手將劍解下,擺在石桌上。
瞧見鞘上紋有蟠螭卷云渦紋,乃是吳越之地鑄劍大師的喜好,此劍極為不凡。
周奕正要回話,那黑黝黝的伙計端茶上來。
他沒與這妙齡少女打招呼,周奕心道她并不是巨鯤幫主云玉真。
“周天師,你的茶。”
伙計朝那劍看了一眼,忽得打趣道:“天師的處境也很危險。”
說完轉身便走。
當然是在調侃他那句‘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周奕微微拱手,自報家門:“冒昧了,在下夫子山太平道,周奕。”
少女點點頭,像是早就認識他。
“我們曾經見過?”周奕有些好奇。
“見過,不過是以另外一種方式。”
她說話時便想伸手朝懷中摸,但又微微側身躲開些許。
都說江湖女俠不拘小節,也不盡然。
周奕移開目光,等她拿出一物再將目光轉回,定睛一看,登時一呆。
一方油紙上,竟是他的畫像!
沒來得及問,就瞧見一雙妙目瞧著自己,傳入耳中的聲音溫柔中帶著期待:
“你有《枕中鴻寶苑秘書》嗎?”
“沒有,”周奕搖頭,“劉安飛升時將這寶書帶去了仙界,我哪里能有。”
“我就知道.”
她有些失望,但失望之色幾乎只停留一瞬間就消失了:“那太平妙術、斗轉星移,這些有嗎?”
周奕端詳著油紙上的畫,一邊思索一邊回應:
“沒有,都是些江湖騙術。”
只覺這少女來歷不凡,擔心她起興趣又惹麻煩。
可是,少女卻繼續追問:
“你不是天師嗎?”
周奕細細看畫,用手指摩擦上面的墨痕,“是天師,更是個畫匠。”
“比如這幅畫,用的是松煙墨,近來中原一地潮濕,聽說靠北的方向連續下了幾場雨,姑娘是從北邊來的吧,而且這畫畫得不久,筆法更是倉促。”
少女看了看畫,看了看周奕,忽然笑了:“這畫中人物看上去實誠一些,真人滑頭得很。”
周奕皺眉,嚴肅道:“哪里?”
少女柳眉彎彎,樂呵呵道:“還哪里”
“你想騙我告知你畫是從哪來的,卻又不明說。偏偏說自己是什么畫匠,畫符的也算畫匠嗎?
那西域高昌國的彈棉匠算不算單弦琴樂師?”
周奕更為嚴肅:“彈棉花的為何不能是樂師?”
他說話間用手指沾著茶水在石桌上寥寥幾筆,照著少女的樣子畫了一個小人。
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簡筆畫,茶水遠沒有畫筆精細,卻能看到小人擺出微笑的姿態。
少女瞧罷,竟微微點頭:“頗有新意,能看出是個畫符的。”
太氣人了吧,周奕還待反駁。
少女指著油紙上的畫像道:
“這是我從鷹揚府軍的軍營中得來的,就擺在宇文成都的大帳內。有人說你得了《枕中鴻寶苑秘書》,宇文成都對你相當感興趣。”
她這么一說,周奕忽然想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