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閉緊雙目,再用力睜開,讓自己恢復清醒。
定睛看了看雙手。
沒死那就是被人救了
“咳咳,小兄弟,可是你救的我?”
周奕坦然道:
“你在巷中暈倒,是我將你從那些尸體旁扛到這里的,聽你要水,就給你從河里舀了一碗,服了點調血理氣之藥。”
大漢聽罷,凝神望來。
沉默數息后,忽然從半坐姿態朝前一跪,磕頭便拜:“恩公!”
周奕沒想到他反應這般大,不習慣被別人跪拜,忙上前將他扶起。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感覺這漢子是性情中人,但周奕輾轉幾遭,便多了些防人之心,“老兄是何方人士?”
大漢咳了一聲,沒見猶豫:“我是曹州濟陰縣人。”
周奕想到那通緝榜文,暗自點頭:“追殺你的又是些什么人?”
“有張須陀的手下,不過已經被我甩開。在此地拼殺的,咳咳,卻都是鷹揚派的走狗。”
大漢滿臉慍怒,緩了一口氣道:“鷹揚派一向甘為朝廷鷹犬,見楊廣靠不住,他們便見風使舵,討好突厥人。
我在梁王臺附近與他們鬧了矛盾,鷹揚派的人便接了官署榜文,想要殺我。”
“可追來此地的,只是小貓三兩只。”
他伸手撫摸胸口上的刀傷:
“這些外傷其實不打緊,單某的傷勢主要還是張須陀留下的。”
周奕聽他娓娓道來,還想追問。
忽一聽“單某”二字,登時朝大漢面目細看。
他一雙豹眼,面若重棗,濃眉斜飛入鬢。肩臂肌肉墳起,似藏千鈞之力。
這面相,端得與我太平道大大相合。
若師父瞧見他這身肌肉,必授其為箓生。
周奕的臉上多出一絲笑容來:“還不知單兄大名。”
大漢又咳一聲,拱手道:“沒什么大名,某家單雄信。”
周奕眼前一亮,曹州濟陰縣,沒錯了!
偽鄭單雄信,挺槊追秦王。
沒有重名,真的是這位。
“恩公.認識我?”
單雄信心下疑惑,他縱然受傷虛弱,卻細察到周奕表情有變。
“我與老兄素未謀面,只是你的名字叫我憶起一位故人,因而生出熟悉感。”
周奕徐徐道:“也不用再叫恩公,在下姓周名奕。”
單雄信將這個名字念叨一遍,他才逃至扶樂周邊不久,并沒有聽聞過。
“這份恩情單某只要活在世上,絕不敢忘!”
單雄信一拱手:“周兄弟,你現在便離開吧。”
“為何?”
“張須陀的人雖被我甩開,卻一定能追上來。他們的耳目可比鷹揚派那些狗賊靈敏得多,與我在一起太過危險。”
話罷,單雄信摸了摸脹痛的腦門,記不清這是何時受的傷。
周奕瞧著他的腦袋微微有些心虛,立刻提議道:
“既然扶樂城待不得,我們一道出城便是。”
單雄信微微搖頭。
他瞧著周奕,心道‘這小兄弟想必初入江湖,心思單純,不知我眼下境況之兇險,還是不要連累他的好。’
正想拒絕,卻見眼前的小兄弟忽然站直身體,目光看向破寺左邊僧房方向!
他此時受傷,耳力不及尋常十之一二。
“麻煩來了。”
周奕的聲音傳入他耳中,短短幾息后,單雄信聽到了響音。
來人速度極快,雜聲才起,人已站到僧房那斑駁的墻壁上!
此人四十余歲,面如刀削,兩道臥蠶眉下,目中殺伐氣極重。兩柄短矛交叉從兩側肩頭冒出,泛著森森寒芒。
單雄信眉頭大皺,認出了來人,咬牙站了起來:“好,來得確實夠快!”
“金紫大營中的高手向來結伴而行,怎么就來了你一個?張須陀未免太小瞧單某人了!”
單雄信話罷,又對周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