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我給你畫一幅神鳥朝鳳圖。”
獨孤鳳應了一聲,滿眼期待看他下筆。
手動墨飛,周奕像是在施展風神無影,短短片刻,便提袖停筆。
“大功告成,怎么樣?”
獨孤鳳怔了一怔:“這是什么圖?”
“神鳥朝鳳圖啊。”
“哪有神鳥,”小鳳凰的期待全化作泡影,“這分明是小雞吃米。”
“我畫了個光圈,不就是神鳥么。”
周奕朝那光圈指了指,小鳳凰一陣窒息。
她將畫拿在手中,心中想著,周小天師在雍丘初次見自己就說謊話,本以為印證之后,會多懷怪罪。
可朝這古怪畫作一瞧,不禁笑了一下。
想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偶爾不著調,但是有趣。
這時還有位遠房表妹在場,小鳳凰很給面子的將墨跡吹干,準備收起來。
哪知回神一瞧,某位天師將茶桌清空。
鋪開那卷精致絹帛。
他又開始作畫了。
這一次,不再是逗趣,而是散發出一股叫人不可忽視的沉浸味道。
似乎,他的眼前只剩諸般色調以及這卷絹帛。
這種氣質,著實引人矚目。
獨孤鳳不去打擾,手肘斜枕桌子托著清麗香腮,靜靜凝眸注視。
之前興趣缺缺的回紇少女,也移不開目光。
大殿忽然安靜下來。
黃老二像見證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這一次,周奕才正式收功,將畫筆朝筆洗中一丟,動作瀟灑流暢。
那絹帛的畫以石綠赭石朱砂為主色,畫中女子衣袂飄飄,腰佩寶劍,懷中抱著一卷書冊,上有淮南鴻烈四字。
所用筆法乃是高古游絲描,線條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
恰合周奕所用劍法,飄逸靈動。
只觀畫中女子神韻,便是小鳳凰無疑了。
獨孤鳳拿過絹帛,又驚又喜,她背身去看,俏臉抹過紅暈。
又聽周天師道:
“當年顧愷之繪《洛神賦圖》于絹上,今日我延其筆法,作《鳳凰神賦》,鳳姑娘可還滿意?”
“當然滿意,”獨孤鳳開心極了,“突然感覺這絹帛變得好貴重,沒想到周小天師有這樣的技法,尚方署的畫師們盡皆失色。”
“這也不盡然”
周奕坐下來去喝茶水,“一幅畫的好壞在不同人眼中是全然不一樣的,我倒是不敢說比尚方署中的畫師厲害,只不過是占了一點便宜。”
“什么便宜?”
“因為畫中人有神女之姿,不遜洛神,故而絹帛之上,多得顧愷之的神韻。”
小鳳凰聽罷羞澀一笑,舉手朝周奕身上輕拍一下,“周小天師,你說話不要那么好聽。”
一旁的阿茹依娜微微一呆。
她在漠北草原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也從未經歷過現在這般場景。
想到大尊、善母的教義,想到在漠北的廝殺,各部族的仇恨,想到風吹草地牛羊遍地
這樣一幅絹帛畫卷展在她面前,讓回紇少女心中艷羨。
哪怕她對顧愷之等物事全然不通,卻不影響一位少女對于美好事物的期待。
這樣美好的心境,甚至觸動了娑布羅干。
因此
她又湊上去看那些色彩斑斕的顏料,拿起那支畫筆在筆洗中輕輕攪動。
有石青的藍,有胭脂的紅,那樣瑰麗。
對于一旁兩位知交好友聊些什么,像是沒那么上心了。
獨孤鳳沉浸在《鳳凰神賦》的欣喜中,阿茹依娜則將漠北的色彩與此處的色彩交織在一起。
她們各有所思,各有所想。
兩位劍客,早忘了先前引而不發的劍氣。
周天師自然得享清凈
獨孤鳳又與他說起汝南之事,別瞧南陽安穩,外邊可一點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