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有些印象,這幫人曾一路追殺跋鋒寒,追著他到處跑。
“除此之外,還有難纏的瑯琊賊寇。
賊寇武功不俗,不乏一等一的高手,與周圍勢力多有牽連,其中就包括在廬江郡的義軍首領張善安。”
“看來你做了不少了解。”
盧祖尚解釋道:“我曾和大江會一道朝廬江做酒水生意,這張善安,還曾與我鬧過矛盾,故而知道一些。”
“前些日子,杜將軍從淮水南下,叫我遇上了虛先生,一番淺談之后,我便多生想法。若師叔欠缺人手,我可帶人越過開化,直入廬江。”
“如今無有汝南賊寇之擾,我正好能騰出手來。”
盧祖尚并非隨口一提,而是做過深思熟慮。
從桐柏到弋陽這一段路上,他繞著江淮近況聊起很多話題。
在黃水渡口下船時,周奕對他沒做多余交代,還是以穩住淮水上游局勢為重。
渡口邊,義陽郡丞王弘烈等候許久,特來為周奕餞行。
他是盧祖尚極為親近的朋友,雖是郡丞,勢力卻比太守還大。
王郡丞什么廢話都沒說,只是送來美酒。
望著大船再度起航,完成任務的盧祖尚與王郡丞交流一陣,便直返光山。
他騎馬來到青松觀,將周奕所給薄冊遞交松隱子。
之后,他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師父從申時直到天黑,眼睛一刻不離那些冊中小字。
掌燈時,盧祖尚實在憋不住:
“師父,你怎如此癡迷?”
許久未曾說話的老道長嘆了一聲:“世上果有奇才,巧思天授,簡單的道理也能入木三分,非是尋常之人能得見。”
“嗯?”
盧祖尚有些不信:“難道周師叔短短數月,在樓觀劍罡上的修煉,能比您還深刻?”
“凡事不能全以時間長短來計較。”
松隱子道:“我要再寫兩封信。”
“寄給誰?”
“其一還是寄給巴蜀袁道友,其二嘛.”
松隱子一臉嚴肅:“我要寄給寧道兄。”
“這是作甚?”盧祖尚一頭霧水。
“我要對寧散人說,他已經老了。”
盧祖尚連連搖頭:“您這樣不好,會給周師叔招惹仇恨。”
松隱子再看冊上小字:“在為師心中,周道友已經是我道門第一人。當年你師祖都辦不到的事,他或許能辦到。”
“就算偏私,我也要支持。”
“我可還記得,當初為師說出本門承襲時,寧道兄想了半天,再瞧瞧周道友,張口便答,這差距好大。”
“借你剛才的話來評,寧道兄這么多年的見識,怎還不及周道友的?”
原來師父一直記得這樁事,他老人家對于道承,不是一般的看重。
可惜自己沒有練劍罡的才情。
盧祖尚讀懂了師父心跡:“寧散人看了您的信,會生氣嗎?”
“不會不會。”
松隱子沒好氣道:“他豈會缺這點氣度?”
“我倒希望寧道兄因此好奇,將視線從佛門轉到道門天才身上,如此一來,對于周道友的事,才算大有裨益”
……
過了淮南到鐘離,剛一泊船,周奕便聽到有人操著吳音唱念漁歌:
“淮水湯湯,冬日夜長。一葦所如,江海為鄉”
他從大船船艙中走出,見到渡口有數艘漁船劃過。
這時夕陽沉浦,暝色四合,偶見孤鴻掠水,凍鯉跳波。
此情此景下,周奕也生出漂泊異鄉之感。
憶昔大禹疏川,鑿龍門而導淮泗。建安諸子,臨清流而賦慷慨。
他嘖嘖而嘆,似乎聞到一陣從下游通濟渠吹來的腥風。
二目撲閃,像是看到百里外,孟讓正與隋軍大戰的場景。
才一下船,就有人迎了上來。
那人胡子拉碴,一看就是杜伏威手下的猛將闞棱。
鐘離津渡人多眼雜,不少人投目張望。
此地局勢混亂,幾番易手,算不上江淮軍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