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從不報恩,一聽恩人二字,他們便知老祖來者不善。”
周奕的聲音穿透風雪:“你膽子不小。”
“我只是想活命。”
厲舶聲帶哀求:“若老祖答應饒我一命,我可將張師兄藏子午罡的隱秘之地告訴老祖。”
“呸~!!”
一旁的樊文褚忍不住了:“你這畜生還是死了的好,那東西我也知道在哪。”
“你——!”
厲舶最后的救命稻草被拽走,不由轉頭怒瞪著中年男人。
他的兇相才露,忽然耳畔風雪驟急。
俯身欲撿長刀,卻有勁風迎頭壓來。雙手沒有擋住,被一指點中眉心,立斃當場。
這一幕并不血腥,船上捂著小孩眼睛的婦人,又將手挪開。
“樊某可告知他所說的隱秘之地,只求尊下放我一家三口離去。”
周奕方才聽到“樊文褚”這一名諱,不由轉了話題:“你與樊旻什么關系?”
“欸~!”
他嘆了口惡氣:“在下樊文褚,那是我堂弟,甘當惡賊,入了魔門。”
想到樊旻的來歷,周奕追問道:“樊子蓋又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這一下,周奕多看了他幾眼。
樊老將軍名聲極好,清廉謹慎,治軍嚴格,正是他阻楊玄感于東都之外,殺了幾萬反叛之軍。
楊廣對其恩寵,比作高祖之蕭何,光武之寇恂。
樊文褚道:“家父自雁門之圍后,多生心病,后得知樊旻等人的消息,被活活氣死。”
他一指死掉的厲舶:
“正是他們有意朝家父傳遞消息。家父一死,廬江郡圍聚在我身邊的人,才徹底松散,讓張善安把廬江郡占了去。”
“你是廬江太守?”
“不是,金太守太過剛直,被張善安所殺,我是廬江郡丞,假意與他合作,才得偷生。自清流被江淮軍攻占,廬江因此而亂,正是抓住這個機會,我才逃命至此。”
樊文褚帶著一絲驚慌:“我說這些,足以證明我知曉張善安的秘密,此賊占據的府邸,正是我家。”
“樊某聽說過魔門兩派六道,想必尊下與左游仙不是一派的,否則不會要他的罡法。”
“我與尊下無仇無怨,只盼能用這個秘密換得從此地離開。”
他不知眼前這位魔門老怪講不講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試上一試。
周奕反問道:“你要去哪?”
樊文褚有些猶豫,還是說了出來:“我也不確定,原本是要直去江都投奔我兄長的,不過我不是很想和宇文家的人打交道。”
“近來聽說江淮軍的大都督頗有手段,將清流變成了江北最安穩的地方,我打算去看一眼,如果傳言不假,便準備在此安家,否則,就只好去江都了。”
周奕微微頷首:“你從滁水走,可直下清流,正好把那人尸首帶去,交給官署。”
一聽這話,樊文褚微微一怔。
他的反應可不慢。
老怪這樣說,是沒打算為難他,可為何要帶走尸體。
樊文褚不懂,卻也照做。
探了探厲舶的心脈,將他提起,丟入船中。
接著,又把廬江樊府的隱秘之地告訴周奕。
“如果張善安死掉,你還能接管廬江郡嗎?”
樊文褚只愣了一瞬,就明白老怪的目的,這是想將他變成第二個張善安。
想來是魔門內部爭斗。
“可以是可以,但有一樁大麻煩。”
“什么麻煩?”
“如果左游仙返回,一定會傾瀉怒火,我估計承受不住。”
周奕點了點頭:“你先去清流吧。”
話罷頭也不回,朝風雪中走去,河畔三人目送他離開。
那婦人嘆了一口氣:
“夫君,你又惹了一樁禍事。”
樊文褚安慰妻子一番,拍了拍她肩頭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