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入了城,朝臉上一摸。
老魯的易容術天下無雙,這面具戴在臉上,薄薄一層不僅改變容貌,還能有表情。
天下第一巧匠,名副其實。
如今這個江都城,他也不敢真身露面。
而且,若是叫人看到了獨孤家的小姐與大反賊混在一起,那對當下陷入斗爭的獨孤閥來說,可是相當不妙。
沒有貪戀城中繁華,周奕先去尋巨鯤幫駐地。
然而,他在一家酒鋪前,看到一個巨大的封條。
巨鯤幫分舵竟被查封了。
沒道理啊,卜天志不是在江都嗎
信也是他寄來的。
現在換了一副面貌,也不指望巨鯤幫的幫眾能認識他。
周奕穩了穩心神,天色漸晚,先找一家客棧投宿。
翌日一早,尋到南門膳食鋪。
時過境遷,老馮菜肉包子竟然也沒了,換了另外一家包子鋪。
可惜手藝差了些,生意沒那般好。
打聽后得知,馮強與其家人被征召入宮,到御膳房做事去了。
周奕隨便買了幾個包子,又看到一伙軍兵,各都操著關隴口音,看樣子是來自驍果軍。
老板很自覺,沒敢朝他們要錢。
驍果軍中不乏良善忠勇之人,但大多數都是這般。
因其多為關中人士,遠至江南情非所愿,不敢對上發怒,江都一地的百姓便成了出氣筒。
這些紛爭處處皆是,周奕也沒法理會。
他尋人問路,打聽到獨孤家在江都置辦的大宅。
位于城中央偏西一點的寶坊街,這是一條繁華長街,滿路香車。
周奕尋思晚上再去尋人,連入寶坊街兩家客棧,皆無空房。
再入第三家悅來客棧,里間喧嘩熱鬧。
伙計一抖肩上布巾,招呼道:“客官,打尖還成,住店便無房了。”
豈有此理,我還能沒地方住。
周奕笑了笑,出客棧沿街走過兩百步,駐足在一尊石獅子前。旁邊還停有幾駕錦蘇華蓋的豪華馬車,七八匹壯馬在院墻邊打著響鼻。
那大宅的門頭掛著燙金牌匾,上書“獨孤府”三字。
江都雖不是獨孤家根基所在,但四大閥的名頭已能叫許多人望而卻步。
不提龐大的關系,只隨行而來的獨孤盛、獨孤霸,便正于宮中擔任要職。
布滿銅釘的朱色大門里邊,一名守門的閽人朝門口瞧去。
今日幾名拜客都是乘馬車過來的。
此刻,門前這不及三十歲的年輕書生雖無車駕,但輕袍緩帶,氣質不俗。
他倒不敢小覷,見周奕有登門之意便迎了上去。
“公子,不知登門所謂何事”
“我來尋獨孤小姐。”
那守門閽者聽罷心已明了,正想趕人。
忽見書生一臉嚴肅,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這是老奶奶叫我帶給鳳小姐的。”
守門之人把眼睛瞪大,正想探一句真假。
府內忽有腳步聲傳來,守門一看趕緊行禮。
來人看上去毫不起眼,五十來歲,是個矮瘦若猴的小老頭,但他的眼睛很亮,太陽穴高高鼓起。
正是深得楊廣信任的護駕高手獨孤盛。
也是獨孤家在江都一地的主事人。
不過,這小老頭看上去沒那么風光,一臉愁云。
獨孤盛本欲外出,見到周奕這生人,不由皺眉。
“你是何人”
不等周奕回答,那守門人三句變兩句,趕緊把方才的事說了。
頓時,獨孤盛一臉狐疑。
鳳侄女被老娘刻意隱藏,怎會叫一個我也不認識的人來帶信
想到近來獨孤府上發生的事,他眉頭皺得更深,伸出稍顯枯瘦的右手:“把信拿來,讓老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