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冷漠地望著這兩名黑衣人。
靠前的那人,揭開面巾,露出一張年輕俊逸的臉來。
“皇帝陛下,你好。”
這古怪的招呼讓楊廣眉頭一皺,他五十歲上下,面色蒼白,看上去很虛弱。
可身上卻有股難言的氣勢。
這一皺之下,擺出一張怒容,足夠讓天下間的朝臣武將膽寒。
然而,這年輕人卻淺淺一笑,并未因他發怒有所動容。
“你見朕不拜,就不怕朕殺了你?”
楊廣凝視著他,聽他道:“唐雎曾對秦王說,‘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陛下,我比那唐雎要厲害百倍。”
楊廣給自己倒酒:“方才朕叫人拿你,你該如何?”
周奕道:“風起于青萍之末,而我往來天下,踏風可行,自在來去。”
楊廣哼了一聲:“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
周奕有些疑惑:“陛下為何不叫人,反要喚我下來。”
“你若要行刺朕,早也出手,何必等朕喚人。不過,似你這等違逆之輩,若在旬月以前,朕自要令人殺你,只不過放在今夕,你才有機會與朕對坐敘話。”
周奕搖頭:“倘若如此,陛下也將失去與我對坐敘話的機會。”
“你又是什么人?”
“請大隋赴死之人。”
楊廣聞聲窒息,怒瞪著他:“就憑你?”
“天下傾覆,自非一人之能事,”周奕搖了搖頭,“然今我與陛下對坐,陛下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叛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楊廣把一杯酒喝了下去,怒色竟有收歇。
他仔細打量一眼:“你便是周奕?”
周奕稍有意外:“看來陛下的耳目并沒有被封堵。”
“誰能封住朕的耳目?”
楊廣蒼白的臉上帶著發自骨子里一絲傲氣:“開皇八年,朕十九歲,父皇任命朕為隋軍統帥討伐陳國,一年后,掃滅陳國,活捉陳后主陳叔寶。
又一年后,江南多生叛亂,父皇派楊素、麥鐵杖、來護兒、史萬歲平叛。讓朕為揚州大部總管,那時朕作風簡樸,禮賢下士,精心治理揚州,朝野上下誰不認同?”
“只不過”
“登享大寶,掌權天下,無人敢忤逆,把控所有人的生死。你在朕面前夸夸其談,只是不懂什么叫天下共主。”
“那般時刻,誰又能壓制本性呢?這世上,不可能有完美的皇帝。”
他話罷自嘲一笑:“朕竟與你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子說這些,真是可笑又有趣。”
“來,江淮大反賊,朕請你喝一杯酒。”
楊廣翻開一個白玉杯,給周奕倒了一杯酒。
忽見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怎么,朕的話有錯?”
“陛下的話也許是對的,但對我而言,一定是錯的。”
楊廣那蒼白的臉上,一雙龍目驟現森嚴之色,死死盯著面前說話的年輕人。
“我對陛下的位置其實沒有興趣,古來多有皇帝在衰老之時求仙問道,追尋長生久視。”
“而我”
周奕將酒一飲而盡:“此刻便在追求.”
……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