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雨。
坐在湖邊的露臺上,梨花落了一地。
納蘭秋萩看著王賢手里捏的一方繡岶,看著少年手里穿花的銀針。
止不住一聲驚呼。
兩只鴛鴦已然成形,特別是繡在上方的兩句話,更是透著一道說不出的文采。
還有一抹淡淡的劍意。
臥槽!
殺神早起不練劍,倒是跟大家閨秀一樣穿針繡花,做起了女紅。
看著,看著。
她甚至忘了問昨天夜里,她為何去不了湖中的小島?
為何會手下留情,放自己手下一條生路?
忘了問這家伙會不會飄然離去?
只是怔怔地問道:“你大爺啊,這樣的細活,你跟誰學的?”
王賢頭也沒抬,淡然回道:“我還有一個師尊啊,別催,我繡完這朵花,就走。”
臥槽,殺神要離開廬城?
納蘭秋萩蛾眉一皺:“你要走,這是嫌棄我嗎?”
“不是嫌棄,是我好害怕!”
王賢搖搖頭:“我只有一條命,一不小心就會被你玩死!”
他沒有追問納蘭秋萩昨夜的黑影是誰?為何能上小島?為什么要來暗殺自己。
見多廝殺的他,早就不在乎。
昨天夜里,他一顆心就飛去了皇城外的書院。
廬城,再也沒有什么能留下他。
納蘭秋萩聞言,怔怔無語。
捧著一杯熱茶,嘆了又嘆。
喃喃自語道:“你也不用恨她,你殺了她的男人,雖然那是一個該死的男人!”
“只是,女人的心就那么大,她哪里管得了世間的對錯?”
“有的時候,她的心里只能裝著一個人。”
“而那個人,卻死在你的手里。”
搖搖頭,王賢沒心思繡花了。
收起了手里的繡帕銀針,淡淡回道:“那又如何?”
“卿本善良,有人拿著刀劍逼她為賊?”
“我說過,我不是英雄,更不會憐香惜玉,犯我都,我必回之!”
“走了!勿想勿念!”
拍了拍衣袖,王賢連桌上的熱茶都不曾去碰一下,便揮揮手走下露臺,往梨園外而去。
“等等!”
納蘭秋萩沒想到這家伙說走便走,走得如此決絕。
當下飄下露臺,跟在后面輕聲說道:“我送你去城外吧。”
行至門外,王賢搖搖頭。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這又是何苦?算了,我一個人走路,自在,也不用提防被人暗算!”
“王賢你大爺,你說老娘暗算你?”
納蘭秋萩有幾分不甘,她自然明白,真正面臨死亡時,就連最勇猛的人都會變得軟弱。
想想,恐怕只有眼前這妖孽,才能沒心沒肺。
便是面對黑夜里的死亡,也能淡然面對。
無奈之下,只好問道:“好吧,告訴我,你要去哪里?”
王賢回頭一看,呆住了。
臥槽,這女人眼睛里居然在發光。
這只母老虎看著嘴邊的美食,時刻都想咬上一口啊?
一方薄薄的絲巾,遮不住納蘭秋萩那幽怨的眼神,看得王賢渾身一緊。
望著一園的梨花,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去的地方不能告訴你,我怕死,更怕你,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你大爺!”
納蘭秋萩氣得嚷嚷道:“你就那么怕我?難道你以后就不找女人了?”
當下的一刻,納蘭秋萩有一種錯覺。
眼前的少年一半身子隱于迷霧之中,若春天剛剛吐出新芽的梨樹。
另一半身子,卻如秋天的老樹一般,在剎那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