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眼里沒有如凡人一樣,戴著面具的王賢。
更沒有只是元嬰中期的李大路。
他們的眼里,只有生機漸逝,坐在輪椅上朝不夕保的書院先生
電光石火之間,來自四大宗門的修士,已經沖到了師徒三人的身前。
數十名黑衣人剎那拔劍,如湖水一般往先生斬來,劍斷成兩截!
數十名黑衣人身在空中,剎那揮刀,整個人斷成兩截!
“轟隆隆!”
還有一些不甘心的家伙,人在空中沒有拔劍,而是扔出了數十個轟天雷
結果轟天雷還沒出手,便在半空中爆炸開來。
煙雨湖邊一時間血雨腥風,沒有沖來的黑衣人兩眼驚恐地看著輪椅上的先生。
一個個雙腿瑟瑟發抖,動彈不得。
有人看著站在先生身后,那個戴著面具的少年,想到多年前的那個傳說。
昆侖山下,入魔的少年拿著一把劍,砍了靈山蛟龍族無數天驕的腦袋,差一些,整個靈山的蛟龍族就要從這一方世界消失。
還有人不甘心,甚至驚駭不已。
不是說書院的先生李慕白,只是一介白面書生,連螞蟻都沒有殺死一只。
今日難道瘋了?
將死之際,突然間想起于此世間還沒有殺過人?
要在一日之間,在煙雨湖畔屠盡四大宗門的修士?
不知過去多少年,從來不曾揮劍的先生進入皇城,來到煙雨煙畔。
手中無劍,連著兩個學生也是兩手空空
可就算先生手中無劍,可是這一片茫茫的煙雨湖,依舊被一抹看不見的劍氣斬得血雨腥風。
所有都被這一道濃濃的血腥籠罩起來。
李大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體內的靈氣卻凝聚到了極點。
就在他手里一道靈氣欲要化劍的剎那,卻被眼前彌漫湖畔的劍氣,瞬間碾壓。
如風一樣須臾消散,根本無法凝聚這一道劍意。
王賢沒有動。
他在默默地用神識感受著這一道看不見的劍氣,眼中的這些無數頭顱,尸體在空中墜落,往大湖里飛去
看在他的眼里,就跟青云山中遇到的吸血蝙蝠一樣。
死亡,最終只能被另一個死亡征服。
就像眼前突如其來的殺戮,只能被更凜冽的殺意從眼前抹去。
剎那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
什么叫圣人不救,什么是天意如鐵。
血在飛。
劍氣也在空中飛舞。
甚至那些鮮血還沒落下,就化為一道斬天斬地的劍氣。
輪椅上的先生,臉色比陳大路顯得還要白。
這是一種生機快速逝去的慘白,似乎他身體里的鮮血早就燃燒得干干凈凈,眼下的身體里只剩下積聚了百年的劍氣。
老道士當年跟王賢說過,劍道深處不是斬出驚天動地的一劍。
而是十年藏一劍,甚至百年。
倘若一個修士能做到百年藏一劍,當他出劍的剎那,必將化為斬天斬地的死亡劍氣。
如狂風暴雨一般,洋洋灑灑地揮灑出來。
而這一刻的先生,便是百年藏一劍。
甚至連梧桐書院的院長皇甫軒轅,也不知道先生這一劍,會有多么驚人。
李大路的心神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被先生身上釋放出來的劍勢,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懾。
王賢臉上戴著面具,沒有人能看到他此時的神情。
他也沒有神情,他在想道經里的那些句子。
不自見,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