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之寬聞言,轉眸看向了正一道的方向,眸中盡是追憶。
“自那場大變故后,青幽子、許星等人歸來,我也是在那時方知,林兄去了逝古橋,還在那場變故中受了傷,減了壽元,蒼老了模樣。”
“我雖離得遠,卻也曾為林兄心憂,好在從許星那里得知,林兄性命無虞,才算心寬。”
林初生沉默聽著,他大概明白是自己減壽昏迷后,許星去第七橋懸道山看過自己,得知了這些后,才回到正一道說與鄧之寬。
“那時候的世道,還沒這么亂,但我們都知道,若中域那些大人物們不歸,亂世遲早會來,所以我們都在正一道中潛心修行,少有外出。”
鄧之寬再飲一口,眼中的追憶與愁緒更深,“一直到十年后,我們收到逝古橋覆滅的消息……!”
“當時,許星辭別了我們,孤身一人,說要去尋你……!”
林初生聽到此處,眼眸微垂,拿著酒葫蘆的手緊了緊,但什么也沒說,只是抬手又灌了一大口酒。
“我曾再三勸阻過她,但林兄你應該清楚,許星的脾氣,她想做的事,沒人勸得動。”
“所以,我本打算同她一道,一起去尋你,我雖勸她,可我們都深信,林兄吉人天相,哪怕逝古橋遭逢大難,也一定能安然度過!”
“但就在我們剛準備出發的時候……!”
忽然,鄧之寬神色猛地一凝,語氣深沉道:“逝妖宗……出現了!”
“誰也沒想到,他們在滅了逝古橋后,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又降臨正一道,面對四大神游逝妖的進攻,正一道……慘敗!”
“我與許星剛走出正一道,也被波及其中,在戰亂下走散!”
“至于最后的結果,你應該也知道了,正一道被逝妖宗覆滅殆盡,只剩我一人茍活!”
“也沒有許星的蹤跡?”林初生第一次詢問。
“沒有,被戰火沖散后,就沒再見到過她,只希望她能如我一樣,能茍活下來也好!”
林初生于默然間,手再次顫抖,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
“那場大戰,波及甚大,連千萬里之外的星羅山與四方城都沒有逃過,被摧毀了大半,許星她父親許維斌,不幸逝世!”
“我茍活下來,做了星羅山主,經過數十年的重建,才有了如今這般景象,但物能重修,那些逝去的人,卻回不來了!”
鄧之寬說到這里,眼中似有朦朧淚光,仰頭一口將壺中酒飲盡。
“至少你還活著,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林初生輕聲說道,又取出一壺瘋兒酒拋過去。
鄧之寬接過再飲時,頓時被酒中那股沉凝的瘋意侵染,讓他雙眼睜大,忽而又仰天發出凄聲大笑。
“好酒!!”
林初生已經看向了遠方,道:“但我不信,許星也好,青幽子也一樣,只要沒有親眼見到她們的尸體,我林初生……就不信!”
鄧之寬轉頭,怔怔看過去,在他的眼中,林初生的模樣還是如以往一樣,但又無法將之現在與過去的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
他微微搖頭,頹然失笑,終究是不一樣了,經逢如此人生轉折,大家都不同了!
之后,兩人又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大概是生死大難后的故友重逢,讓他們都沒有去克制,頗有種不醉不休。
那股瘋意在兩人眼中醞釀,或多或少都會產生影響,兩人似越喝越瘋,時而愴然大笑,時而眼含淚光。
從天明,到夜深,再至朝陽現,兩人把酒談心,都喝醉了!
但這股醉意,還無法影響到兩人心智,林初生搖搖晃晃站起身,當身軀站直的時候,已經不再搖晃,并將眼中所有的醉意、瘋意,都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