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聽得皺眉,正想提醒羅夫人不要一桿子打翻一船人,負責任的男人雖少,卻也不能完全說沒有。
沒想到她狠起來,連自己親爹都不放過。
她道:“我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口口聲聲此生只愛慕竹夫人一人,卻又轉頭八抬大轎娶了我娘。
明明是他在鋪子里先看上的我娘,遣人去家中下聘,卻還要對外裝出一副為難模樣,說是被父母所逼為了傳宗接代不得已而為之。
一個不得已的人,卻讓我娘三年抱倆,又在我娘生下我阿弟后,一口氣納了五個據說與竹夫人有幾分相似的嬌妾。”
“抱歉,我事先并不知……”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羅夫人打斷宋言汐的話,眼眶通紅道:“該向我娘賠罪的,是那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看著被她抱在懷中,因為太餓又沒力氣哭,只能癟著小嘴的嬰孩,她不由得放輕了聲音道:“好在他遭了報應,死在了女人身上,也算是讓我娘過了幾年好日子。”
見她說著話仍在掉眼淚,神情說不出的傷心,宋言汐試探問:“令慈她……”
“病故了。”
羅夫人擦去眼淚,苦笑道:“我娘是個沒福氣的,在后宅煎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他熬死了日子好過起來,結果沒過幾年兒子也沒了。
她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打擊,身體垮了,強撐著一口氣操辦完我的婚事,沒等三天回門人就沒了。”
依著大安習俗,新婚一年內遇喪,是為不詳。
尤其是他們夫妻剛剛成婚,連三日回門的大日子都還沒過便出了這種事,羅家那頭想必會有微詞。
猜到宋言汐的疑慮,羅夫人恨恨道:“我娘剛咽氣,我那好公婆便帶著人鬧上門要休妻,說是我們壞了他們羅家的風水,還說我命格不好克親。”
“荒謬!早年一直有傳言稱錦王殿下是殺神轉世,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生母,若真依命格所說,皇上身為他身邊最親最近的人,又怎會這么多年一直安然無恙?”
宋言汐冷了臉,沉聲道:“羅家怕是一早看中的就是令慈病重在身不久于人世,屆時你孤身一人,又背著克親的名頭,無依無靠只能仰人鼻息過活。”
羅夫人臉色慘白,苦笑道:“讓郡主說準了,我克親的名頭一出,那些原先就不待見我們母女的叔伯們,更是恨不得對我避如蛇蝎。
他們備著做,做主將我爹在外的私生子接了回來,開祠堂認祖歸宗,更接管了齊府乃至府外的生意。”
她的聲音里滿是不甘,“只因為我說女子,鋪子上那些掌柜就理所應當的擁立了新東家,把我剔除在外。
那個私生子,竟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將我外祖父留給我娘的莊子和鋪子,作為補償賠給了羅家。
而這些事情,還是在羅大成醉酒之后說漏嘴,我才得知內情。
幾年來,羅大成只要在外稍有不順心,便會拿賣掉莊子鋪子作威脅。”
羅夫人垂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輕聲道:“近兩年他又多了個籌碼,以我無所出休妻不用償還陪嫁為由,逼著我幾次出面為他納妾。
如此,他既能得美人,又能得鄰里稱贊他君子品性。”
“這個畜生!”宋言汐殺人的心都有了,眉頭緊皺道:“那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若令慈在天有靈,也定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兒被這些東西困住,白白葬送一生。”
“她確實不愿。”羅夫人抬起頭,眼里已滿是熱淚,“可離開羅家,郡主覺得我又能去哪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