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解釋道:“雪龍的顏色在夜色下太過扎眼,屬下用榆樹皮泡過的水混了草木灰,不沾水的話可以撐個把月不掉色。”
“倒是個好主意。”
宋言汐抬起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雪龍的腰腹,沉聲道:“乖雪龍,你跑快些,咱們去接你的主人回家。”
隨著一聲長長的嘶鳴,雪龍像是一支離弦的箭,瞬間沖入無邊夜色之中。
暗一望著眼前一幕,甚至來不及感嘆這一人一馬的默契,當即變了臉色。
他高聲喊道:“郡主,雪龍不認得去白頭峰的路!”
話落,他狠狠抽了一鞭子馬屁股,趕緊追了上去。
遠遠的,暗一聽到宋言汐的聲音被風聲裹挾著傳來,“跟上,我認得路。”
宋姑娘認得路?
她自小拜入神醫谷門下,而神醫谷地處江南一帶,他們師徒沿途行醫走得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渝州一帶。
北境的路,她如何認得?
更別提,白頭峰隸屬于梁國疆域,在大安的輿圖之上也并未標明。
此前他們多此追逐梁軍,皆是往北風坡方向,唯一一次前往白頭峰,還是主子帶他扮做梁軍勘察地形。
牽著匹馬太過扎眼,是以那次雪龍被留在了營地。
暗一越想越心驚,生怕宋言汐會走錯路,緊趕慢趕好不容易才在一處溪邊暫時歇息時追上她。
趁著馬兒喝水之際,他問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宋言汐掰了半個地瓜給他,咬了一口道:“不愧是劉老,烤的地瓜都比別人的好吃。”
聽著她答非所問的話,暗一的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劉老他……”
他旋即想到什么,有些無奈道:“劉老近幾年越發藏拙了。”
宋言汐品味著舌尖的絲絲甘甜,遙望著白頭峰的方向,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也不知錦王殿下當下如何,身上有無受傷,又是否有暫時歇腳的隱蔽之所。
吃喝倒是不必擔心,以他的身手,隨便獵些野味便可充饑。
怕只怕,他有傷在身。
北境本就是苦寒之地,又恰逢冬季,入了夜的山里說是冷得滴水成冰都毫不夸張。
墨錦川被困其中,周遭必少不了梁軍的圍堵搜捕,點火取暖的法子根本行不通。
若他身上再有傷……
宋言汐簡直不敢往下想。
她幾口吃完地瓜,就著冰冷刺骨的溪水洗了把臉,沉聲道:“繼續趕路。”
騎在馬背上頂著刺骨寒風趕路時,宋言汐只覺得北境的夜又冷又長。
好似非要將人凍死,才肯罷休。
她來不過半月,眼下也并非最冷的時候,都覺得凍的有些受不住。
可這些戍邊的將士們,卻是長年累月如此。
真該叫京中那些個只知道貪圖享樂,卻還不知滿足的勛貴們,都來邊境與將士們同吃同住個一年半載。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迎著冷風吹了太久,宋言汐眉毛和睫毛上都結了一層冰霜,攥緊韁繩的手也早已凍得麻木。
就在她以為路程還遠,考慮要不要暫歇時,視線內終于出現了那座高聳的山峰。
在晨輝的照耀下,山頂好像籠罩了一層云霧,美輪美奐。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剛想同暗一商量著要不要一鼓作氣沖過去,身下的雪龍忽然減了速度,竟慢慢停了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