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川下巴微點,余光不經意掃過宋言汐的臉,轉身上了馬車。
注意到林庭風脖子上的細小傷口,德海“呀”了一聲,忙從袖子里掏出帕子遞給他道:“將軍怎的受傷了,快擦擦。”
他呵斥一旁的隨從,“一群廢物東西,你們是如何照顧的林將軍?
將軍可是此次邊城大捷的功臣,在戰場上都不見傷到點皮,臨到家門口反倒受了傷,讓陛下瞧見仔細你們的腦袋!”
這話,怎么聽怎么像在暗諷。
幾名內侍噗通一聲跪下,齊齊道:“奴才知錯,德公公息怒!”
德海冷哼一聲,“求咱家做什么,去求林將軍。”
幾名內侍又趕忙朝著林庭風磕頭,簡單幾個動作,頓時驚得他一身冷汗。
他趕忙彎腰將人一一扶起,解釋道:“德公公不必緊張,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戰場上常有的事。
此次本將重傷被困翠鳴山時,若非夫人冒險相救,今日怕是也不能站在這里同公公說話。”
德海的臉色仍不好看,“將軍不必替這些賤骨頭說話,他們吶,這一天不抽就皮癢得慌。”
幾人連連應是,作勢又要給他跪下。
宮中哪怕是負責刷恭桶的最末流太監,平日里需要跪拜的也只有宣德帝和各宮的妃嬪以及公主王爺之類的皇親。
至于朝臣,即便是官至一品見了面也只是依著規矩行禮而不跪。
林庭風便是再拎不清,也知此事嚴重。
他趕忙扶住兩人,看向德海道:“本將的傷當真不要緊,公公快些讓他們起來吧。”
德海面帶為難,“可將軍的傷在脖子上,如此明顯,若是到了陛下面前,咱家怕是無法交代。”
聽明白他的弦外音,林庭風忙道:“若是陛下問起,本將便說練劍時不小心劃傷的。”
“這……怕是陛下不肯信啊。”
“有公公做佐證,陛下定然不會起疑。”
德海仍是猶疑,隨即搖了搖頭道:“還是不妥。”
林庭風急了,“如何不妥?”
德海看了眼四下,壓低聲音道:“林將軍此言,可是欺君啊!”
林庭風臉色驟然冷了下來,不免回過味來。
德海這個老東西,這是故意在給他設套呢!
僅憑剛才他那句“欺君之言”,他便可以到陛下面前告他一筆。
陛下雖不至于為著這么一句話大動干戈,對他心生不滿卻是少不了的。
被他記掛著,可不是什么好事。
德海將帕子放到林庭風掌心,皮笑肉不笑道:“瞧林將軍,把這話當真了不是?
咱家不過是同你說笑兩句罷了,還不至于嘴碎到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他既不想讓陛下知道,卻又故意出言敲打,難不成是對墨錦川有回護之意?
是了,他這么多年一直伺候在陛下身邊,也算是看著錦王長大的,心中有所偏私是常理。
可若是德海選擇站在錦王這邊,局勢于他們而言,就不算有利了。
林庭風攥緊了手中帕子,遠遠看了眼城墻方向,翻身上馬。
待他與后頭的馬車拉開些距離,黃豐打馬跟了上來,壓低聲音問:“將軍,可需要屬下動手?”
他說著,以手為刃做了個斬草除根的動作。
林庭風沉著臉道:“不必了。”
話音剛落,他就瞥見不遠處的官道上有人縱馬疾馳而來,馬背上一起一伏的身影瞧著格外眼熟。
他心頭涌出一股不好的感覺,攥緊韁繩道:“走,迎上去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