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壯猩紅著雙眼,怒罵道:“何所謂,你這是認賊作父,早晚會遭報應的!”
聞言,李志不由輕嗤一聲,“平時讓你多讀書就是不聽,罵來罵去攏共就那么兩句,你沒說膩我都聽膩了。
要不就換點新鮮的,要不就趕緊閉嘴。”
“你!”
“你什么你?瞪著個牛眼睛以為誰怕你啊。”
李志轉頭看了眼宋言汐的臉色,見她并不生氣,這才繼續道:“你一天天支棱著倆耳朵跟擺設一樣,連句人話都聽不明白。
無論王爺和郡主去不去邊城,你娘病成那個樣,早晚都得死。
說不準,都抗不到梁軍打進來。”
他話鋒一轉,“要是沒有郡主,你們家窮的連棺材都買不起,難道要靠你一張大臉給你娘辦后事?”
李壯:“你胡說!”
懶得罵他,李志直接道:“你娘舍不得看病吃藥,把你爹的撫恤金都填了你的肚子,這事你認還是不認。”
眼見李壯想反駁,他道:“你之前說的夢話,我跟我哥都聽見了。
你摸摸你肚子上的肥肉,你敢對天發誓,家里好東西不是都進了你的肚子?”
不過瞬間功夫,李壯漲紅的臉血色盡褪。
他嘴唇顫抖,磕磕巴巴道:“我……我沒有!”
可過往的一幕幕,卻不停浮現在眼前,耳邊更有一個聲音沖他喊道:“是你的貪嘴,害死了你娘。”
李壯大聲反駁:“我沒有害死娘,是這些外鄉人害死了她。
殺人償命,該死的人是他們!”
話落,周圍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宋言汐冷眼看著他,始終沒辦法將這張臉,同何春花托孤時那張頹敗的臉聯系到一起。
或許劉老沒說錯,有些孩子,生來就是討債的。
不知春花嫂子泉下有靈,看到她臨終之前放心不下的孩子變成如今模樣,會不會后悔曾經對他的縱容。
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什么都緊著這個兒子。
就連感染了風寒,也只是自己找了個土方子,把省下來的藥錢留著養活李壯。
宋言汐也是事后才知道,何春花原本的病并不算嚴重,只是思念亡夫顯得有些憔悴。
劉老心疼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還特意給她把了脈,簡單抓了兩副藥讓她好好養著。
不過幾個月,等他再見到人時,她的風寒已然蔓延到了肺部,只要稍微見個風咳個不停。
即便如此,她仍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每日要撐著病體為他洗衣做飯。
劉老看不過去,幾次勸她要好好歇著,時不時把自己從牙縫里省出的肉菜送去,想著給他們母子改善伙食。
像他們這種窮苦人家,只要吃得飽穿得暖,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可何春花的身體,卻一次比一次的差。
劉老懷疑過他買來的藥,甚至疑心過是不是自己醫術不精,這才遲遲不見好轉。
直到有一日,他剛好趕在飯點到了李家。
飯桌上擺著兩碗飯。
一碗是熱騰騰的白米飯,上頭有肉有菜,堆的冒尖。
而另一碗,則是已經結塊,不知道是何時剩下的糙米飯。
劉老進門時,正聽到何春花說:“壯壯,娘不喜歡吃肉,你自己吃。
聽娘的,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將來才能長成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