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宋言汐關切的視線,她輕咳一聲,解釋道:“剛剛在旁邊伺候我的,是我家的二兒媳。
我兒子四年前去了戰場上就再沒回來,老大和老三不愿意管我這個老婆子,就這個傻孩子死心眼,記著答應我兒的事情這幾年一直守著我。”
因為身體難受,她一番話說的斷斷續續,情緒激動時還要猛咳上幾聲。
見她臉色不太對,宋言汐快速從挎包里掏出瓷瓶,將為數不多的藥分出來一顆,幫著她用水服下。
老人家看著她,連連嘆氣,“我這個年紀,不值當你們浪費東西在我身上。”
宋言汐幫她拉了拉被子,安撫道:“您不必這么想,我身為大夫,學的本就是治病救人之舉。
哪怕是金丹靈藥,但凡是用在了需要之人身上,便算不得浪費。”
“姑娘,你……”老人家不由紅了眼眶,感嘆道:“你跟大山一樣,都是好人。”
想著婦人方才對劉山嫌惡的態度,宋言汐道:“恕我直言,嫂子似乎與您想的不一樣。”
老人家道:“棟梁他娘也是個命苦的,剛嫁過一年老二就被軍中給征走了,只剩她一個人懷孕在家。
那會兒大山的娘還在,收到大山寄回來的家書,還特意跑到家里來幫過幾回忙。
直到,里正帶回他們在前線盡數陣亡的消息,老嫂子一口氣上不來,硬是給活活氣死了。”
提及傷心事,老人家嘆了一聲道:“大家伙都以為他們那一支軍隊全死在了戰場上,還湊銀子幫著埋了大山娘。
可偏偏,大山兩個月后突然回來了。”
本該一起死在那場戰役中的人,卻獨自一人回來。
這讓那些,切切實實是死了兒子死了丈夫的人,如何能接受?
尤其是劉山他娘,還為著那個消息一怒之下丟了命。
一來二去的,劉山是個煞星的名聲,也就傳揚開來了。
提起這些,老人家又嘆了一聲,“大山那孩子也是實心眼,你說你回來就回來,安生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可他卻偏偏放心不下我們,做活攢些銀子,隔三差五的送些吃的用得來。”
她看向宋言汐,眼底似有水光,“姑娘,你說說,人心這東西誰能說得準啊。”
剩下的話,不用她多說,宋言汐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一起從軍的同行都丟了命,只剩下他一人活著回來,這對于那些已故將士的親眷而言,莫過于剜肉割心。
時間能撫平傷口,卻并不能讓他們忘記傷痛。
尤其是,還有一個幸存者,時不時出現在他們面前,提醒著他們親人永遠離開人世的事實。
已經故去的人,他們摸不著罵不到,積壓下來的火氣自然要找一個發泄口。
無疑,劉山便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像他那般打不還口,罵不還手,被罵了甚至還要給他們送東西的人,再難找第二個。
老人家雖然不怎么出門,可村里人怎么對劉山,她也是知曉的。
她輕咳一聲,拉著宋言汐的手道:“姑娘,大娘求你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