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墨錦川看著坐在對面,手持佛珠嘴里念念有詞的華陽長公主,淡聲道:“鄉間道路難行,姑母不該親自走這么一趟。”
華陽長公主撥動佛珠的動作微頓,念完了那句經文,方才緩緩抬眸。
她看向墨錦川,滿眼心疼,“錦川,你瘦了。”
頓了頓,她又問:“還在怨本宮此前不該為難你的心上人?”
墨錦川垂眸,“侄兒不敢。”
“你這孩子。”華陽長公主輕嘆一聲,“你是本宮看著長大的,什么脾氣本性,本宮再清楚不過。”
她抬手似乎想摸什么,伸出去的手最終又收了回去,無奈道:“你終究是長大了,不似小時候那般心中有什么便說什么,同本宮也生疏了。”
墨錦川并未反駁,只道:“姑母常年吃齋念佛,侄兒不愿事事叨擾姑母。”
態度雖依舊不冷不熱,卻好歹主動解釋了一句,有破冰之嫌。
華陽長公主是看著他長大的,自然知曉他自小聰慧,而越是聰明人就越容易為難自己。
反倒是那些井底之蛙,蠢的樂在其中。
活了這半輩子,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人之所以過的不快,就是想得太多,也想要的太多。
可正如當初給她批命格的算命先生所說,她從來就不是甘愿隨波逐流的性子,也做不了那閨閣之中的金絲雀。
明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她的,卻偏要去爭,偏要去搶,最后撞的頭破血流落得一個橫死的結局。
可她偏不信!
她的命,從來不由天定。
華陽長公主有時會想,若當年那個算命先生能識時務,不那么固執己見,或許他還能有命看到她君臨天下那日。
算的不準還那么犟,他不死的話實在是天理難容。
指尖撥動著佛珠,華陽長公主看著嘴唇發白的墨錦川,不由沉了臉,“這個老四,倒是將他生母的狠辣學了個十成十。
早知道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本宮當初就不該留他。”
她這還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在墨錦川面前表現出狠辣的一面。
在此之前,哪怕她明明知曉,自己這個大侄兒親眼看到她一壺毒酒送走了他的兄弟,依舊不肯同他捅破這層窗戶紙。
只要不說透,他們就還是相親相愛的姑侄倆。
裝了這么多年,她累了。
她想,她這個好侄兒肯定也看累了。
既如此,倒不如干脆把話攤開了說明白。
華陽長公主冷聲道:“錦川,你父皇老了,也糊涂了。
如今的大安,更需要一位睿智的明君,帶領著滿朝文武在此之上打造一個太平盛世。”
墨錦川問:“如今的百姓食能果腹,衣能蔽體,姑母還不滿意?”
“本宮自然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