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敬陡然變了臉,霍然起身道:“姑母,您怎么……”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華陽長公主接上他的話道:“錦川被你一掌打落河里,都還有命回京,本宮自然不能讓你失望才是。”
聞言,墨文敬臉色變得更白。
他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么。
華陽長公主挑眉,“怎么,你就沒什么想同本宮說的?”
墨文敬緩緩坐回了椅子上,自嘲地笑笑,“勝者王敗者寇,侄兒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華陽長公主看向墨錦川,“那你呢,你也無話可說?”
話落,她冷哼一聲,“婦人之仁。”
身后的云雀上前一步,恭敬問:“宣王殿下可知,良妃娘娘病故那日,你為何在太子殿下的東宮醒來?”
良妃作為一宮之主,有獨立撫養皇子的資格。
是以,墨文敬自小被她養在膝下,母子二人感情很是深厚。
溫柔可親的母妃,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死在他的面前,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很大的傷害。
哪怕這么多年過去,他依舊不曾忘記她的音容笑貌,更忘不掉母子相處間的點點滴滴。
只是與那日有關的記憶,墨文敬的腦海中殘存的不多,只依稀記得母妃為他煮了一碗甜酒釀。
她坐在旁邊,面帶淺笑看著他喝,嗓音溫柔道:“敬兒,你乖乖睡覺,等你睡醒之后母妃帶你去一個從來不曾去過的世外桃源。”
他曾聽夫子說過,先人口中的世外桃源,就是猶如仙境一般的存在,尋常人窮極一生也難以抵達之處。
只是他終究,也無法知曉母妃口中的世外桃源,究竟是何模樣。
而這些,都是拜眼前這位大安最尊貴的公主,他唯一的姑姑所賜。
對上他那雙滿是仇恨的眸子,云雀冷聲道:“宣王殿下那時年紀尚小,想來是不記得了。”
墨文敬自嘲一笑,“記不記得又如何,史書向來是由勝利者書寫。”
他盯著華陽長公主,猩紅的眼底滿是不甘,“御林軍中梁賀是你的人?”
云雀臉一沉,“宣王殿下,不可對公主不敬!”
墨文敬滿不在乎道:“我都已經是將死之人,哪還管什么敬不敬的。”
回想起良妃當年的死狀,他勾了勾唇角,“姑姑打算如何送侄兒上路,像當年送我母妃那般一杯毒酒,還是要召告天下讓我人頭落地。”
他輕嘖一聲,“這么多年,姑姑手上沒少沾血吧?
讓我猜猜,我母妃和惠母妃,大哥和六弟,還有……”
云雀冷聲打斷他,“宣王殿下可知,污蔑長輩乃大不孝之行徑。”
她說著,快步上前,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墨文敬大怒,“你不過是她跟前的一條狗,也配掌摑本王?”
話音落地,云雀反手又是一巴掌。
不等墨文敬開口,她又給了他一巴掌,方才后退了兩步,態度恭敬道:“殿下,得罪了。”
云雀是習武之人,哪怕收斂了力道,幾巴掌下去也照樣打的墨文敬耳朵嗡嗡作響。
他抬手擦去嘴角血漬,滿眼嘲諷問:“一個賤婢膽敢掌摑主子,這就是您口口聲聲,想要維持的皇家體面?
當年若不是你施壓,外祖本該將我母妃許配給他的學生,就算往后不會大富大貴至少一生平安順遂。
你害人無數,卻整日里手持佛珠裝模作樣,就不怕夜半時分惡鬼索命?”
云雀眼神愣了愣,手又癢了。
華陽長公主余光瞥了眼墨錦川,涼聲問:“本宮方才罵你的話,你可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