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雖然說著嫌棄的話,可皇后提到女兒時那滿眼的溫柔,卻騙不了人。
對上宋言汐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皇后鼻尖一酸,臉上的笑有些難以維持。
多年為后的驕傲,在提醒著她不能輕易在一個小輩面前露怯,丟不起那個人。
可身為母親,她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你可以為了女兒犧牲一切。
只要女兒能平平安安,所謂臉面,又算得了什么?
眼見皇后紅了眼眶,宋言汐先一步拉起她的手,溫聲道:“娘娘無須擔心,臣女定會盡力醫治陛下。”
皇后聲音微顫,“言汐,倘若、倘若治不好呢?”
宋言汐眸色微沉,壓低聲音道:“娘娘只需記得,錦王殿下只要在一日,便會護著柔嘉公主一日。”
皇后握緊了她的手,落下一行清淚,“本宮如何不信你們,只是怕,怕你們到時也身不由己。
權勢這東西,太過誘人,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性命葬送在他們追權逐利的路上。
若是可以,本宮情愿映雪將來嫁個普通人家,哪怕粗茶布衣可至少過得平安順遂。”
宋言汐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她,淺笑道:“柔嘉公主尚未及笄,談婚論嫁一事為時尚早。
娘娘若有心為她相看,不妨再等兩年。”
“可……”想到如今以和親為由,遲遲拖著不肯商談議和細節的聞祁,皇后不由嘆了一口氣。
她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本宮聽陛下的意思,是舍不得映雪遠嫁,可那梁國太子現今還住在驛站之中虎視眈眈等著。
你此前在邊城待過一陣,想來聽過有關這位太子的荒唐傳聞,絕非良配。”
宋言汐眸色驟沉,“他想求娶公主,完全是癡人說夢。”
皇后苦澀一笑,“他遲遲拖著不肯商談議和細節,便是在等。”
至于等什么,她即便不說宋言汐也知曉。
無非是等著宣德帝歸西,好與繼位的新君談條件。
無論繼位的人是安王還是寧王,哪怕是剛回京不久的宣王,于他們而言舍棄一個妹妹換取兩國交好都是無比劃算的買賣。
倘若墨映雪當上梁國皇后,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兒子,便會順理成章成為梁國新一任的王。
身上流著安國一半血脈的新王,自然不愿看到兩國子民自相殘殺。
只需一個公主,便能換回兩國長達幾十年的交好,何樂而不為?
至于墨映雪可能會受委屈,甚至有可能會在異國他鄉丟掉性命,在他們嘴里,也不過是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刀不落在他們身上,他們怎么會覺得疼?
皇后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最終可能難逃和親的結局,便覺得心如刀絞。
宋言汐知道如今再多的安慰,也不可能讓一位母親真的放下擔憂女兒的心,只能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將從宣德帝寢宮取出來的香料點燃,看向皇后道:“娘娘,這是臣女近來調制的安神香,您試試看味道可否合心意。”
皇后抬手在鼻尖輕輕扇動了幾下,點評道:“香味略有些厚重,聞著讓人發膩,倒是比不得你此前送給本宮的香清新怡人。”
想到什么,她不由擰眉,“本宮怎么覺得,這香的味道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