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小斌說的那個事,你要是為難的話,別當回事,回頭我說說他。”
晚上,李天明兄妹幾個和姥姥姥爺睡了一鋪炕。
幾個小的已經睡著了,李天明和姥爺趴在炕上,一邊抽煙,一邊說著話。
“姥爺,我不是推脫,實在是……這事沒法和村里說,我不瞞您,這工是我攬下的,可打的卻是村里的旗號,本來名額就不夠分的,要是用外村的人,村里人非得罵我祖宗不可。”
就因為攬工的事,大年三十家里被人放了一把火。
如果再因為名額的事鬧起來,李天明時常不在家里,幾個小的……
這讓李天明怎么能放心。
他可不敢賭,輸一次就能讓他后悔一輩子。
姥爺點點頭:“這是實在話,唉……一個個的,都是見著好處就挪不開眼的,不用管他們,你帶著天亮他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當然也盼著兒孫們能過上好日子。
可也不想拖累了二女兒撇下的這幾個孩子。
娘沒了,爹又是個混賬東西,幾個孩子本來就活的艱難。
他這個做姥爺的幫不上忙,哪好意思為了親孫子,去為難外孫。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想奔好光景,就該靠自己,總想著讓別人拉一把,哪有這么多的好事。”
李天明聽著,半晌無言。
姥爺這話是在給他寬心,卻也是在點他。
“姥爺,以后要是有機會,該幫的,我會幫。”
一支煙抽煙,翻身睡覺。
轉天,李天明早早的就醒了,后半夜冷得厲害,小五耐不住,鉆進了他的被窩。
“天明,起這么早。”
二舅正在院子里劈柴,昨天在酒桌上,數他喝得最多,可現在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二舅,往后喝酒還是得適量。”
上輩子就是把自己給喝沒的,到最后硬生生的將內臟器官都給喝得衰竭了。
營養劑都輸不進去,在炕上哀嚎了半宿,人才沒的。
“我的酒量,心里有數。”
越是能喝酒的人,越是愛逞能,尤其是在酒桌上被人恭維幾句,立刻就把自己當成千杯不醉的酒仙。
誰要是攔著,他還得跟誰急。
李天明也知道,一句兩句的根本勸不住,也就沒再說什么。
早飯端上桌,還特意給李天明他們兄妹幾個煮了雞蛋。
“姥爺,問您個事,家里……有我媽的照片嗎?”
吃過早飯,李天明兄妹也該往回趕了。
臨走前,李天明才開口問這件事。
他也是上輩子聽二舅家的表哥說起過。
家里原本存著他母親的照片,后來也不怎么的給弄丟了。
這件事讓李天明惋惜了很久,母親留在這世上最后的影像也沒了。
“我記得……”
姥爺看向了姥姥。
唉……
姥姥嘆了口氣,起身在柜子里翻找了好一會兒,最后拿出了一個小布包。
“都在這兒了。”
李天明連忙伸手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
里面是一張二寸的小照,一張四寸的半身像,還有一張合影。
照片上,母親身著軍裝,肩背鋼槍,很有幾分颯爽英姿。
李天明小時候,聽母親說過,她沒出嫁的時候,還是寶安縣的民兵排長。
“這幾張都是50年,寶安縣城民兵大比武的時候照的,回來沒幾天,你媽就和你爸結婚了。”
已經過去20年了,照片保存得非常好,母親的形象也十分清楚。
“天亮,小蓉,小五,看,這就是咱媽!”
李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哭了。
張翠娟離世的時候,她已經8歲了,對母親的印象非常深刻。
小五當時才兩歲,啥都不知道。
“姥姥,這幾張照片……”
“拿走吧,我留著就是個念想,等我哪天沒了,怕是也沒人收拾著,給你們正合適!”
姥姥抹了把眼淚,盡管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可她還是對二女兒的早逝難以釋懷。
李天明小心翼翼的將照片包好,等回去以后,抽個時間去縣城,讓照相館的人幫忙鑲個框。
時間不早,李天明兄妹四個也要回去了。
來的時候就折騰了大半天,回去這趟路同樣不輕松。
先到寶安縣城,接著坐車到永河縣,再坐發往海城的班車回村里。
“往后要是地里活不忙,就常來。”
大老遠的過來,只待了半天就要走,老兩口感覺像是被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