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鞭炮聲過后,煙塵散盡。
李天明第一個走到供桌前,恭恭敬敬的對著寫有李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四拜,將手中捏著的供香插入香爐。
隨后各房的當家人依次上前敬香。
“跪……”
負責主禮的李學農高聲喊了一嗓子。
以李天明為首的李家男丁呼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今天是李家祠堂奠基開工的日子,甭管住的多遠,平時多忙,能來的基本上都來了。
好些人李天明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知道能來的都是自家人。
祠堂動工這等大事,誰敢不到。
當然了,即便不來,日后祠堂建成,也會有他祖宗的一份香火,只是祖宗還認不認他這個不孝兒孫,就無從得知了。
李天明帶著眾多同族四叩首,他的年紀不大,輩分不高,可當年三老太爺親手將族譜交到了他的手上,按以前的規矩,他就是如今李家的當家人。
“起……”
眾人起身,李學慶將一把扎著紅綢子的鐵锨遞給了李天明。
這第一锨土,理所當然應該由李天明來填。
隨著土落下,鞭炮再度點燃,同時鑼鼓聲響起。
三老太爺臨終前,心心念念惦記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當初被毀的祠堂。
如今,老人家的心愿已了,地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們,此刻沒有不眼熱的。
他們都是外村人,別說建祠堂了,死后也只能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新的祠堂最終選在了李老六的老宅,之所以選在這里,也是因為這個地方的風水。
再怎么破除迷信,建祠堂這等大事,也必須仔細著些,到時候里面供奉的可全都是李家的列祖列宗,蔭庇著的是李家的后輩兒孫。
隨著最后一個知青接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離開了李家臺子,這邊也徹底空下了。
李學慶之前給遠在內蒙的李學同寫了封信,畢竟是人家的產業,如今族里要用,也該和人家打個招呼。
李老六的兩個兒子,老大李學建當年解放前便遠走海外,國內只剩下了李學同。
他如今也落實了政策,只是人卻早已經在內蒙娶妻生子,也不打算再回來了。
前天收到了李學同的回信,對族里要用他家的老宅建祠堂這事,表示沒有意見。
畢竟,當年李老六的后事是村里人幫著辦的,還費盡心思的讓他回來見了老父親一面,這事足夠他感念一輩子。
當然了,村里也不會白占人家的便宜,拆了李老六的老宅,又在村里別的地方劃出來兩塊宅基地。
只等祠堂建好,就給李學建和李學同蓋新房,不管他們以后回不回來,村里始終有他們哥倆的家。
建祠堂的錢,是全體李姓挨家挨戶湊的,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搬離了李家臺子的同族。
“開工!”
李老六的老宅昨天就已經拆了,今天要夯實地基,早就等在一旁的鄉親們等到李天明的這一聲令,抄起家伙紛紛上前。
“動靜太大了。”
李學國把李天明和李學慶叫到了一旁,小聲說道。
這年頭,大張旗鼓的建祠堂,確實不合時宜。
一旦有人往上舉報,李學國第一個吃不了兜著走。
“咋?建個祠堂,供奉咱家的先人也不行?”
前些年別說建祠堂了,就算是清明節、春節祭祖都被說成是四舊。
每到那些日子,就有人下來監督,遇到有燒紙敬香的,都給抓去學習班。
現在雖說不一樣了,但有些事還是要避諱著些。
“你要是害怕,就趕緊回縣里,出了事,我們也不連累你。”
李學國無奈苦笑:“我要是怕就不來了。”
說著看向了人來人往的工地。
“拆了六叔的老宅子,這事沒和學同打個招呼?”
“咋能不說?寫過信了,學同沒意見,村里開會又給他們哥倆批了兩塊宅基地,等祠堂蓋起來,就給他們哥倆蓋新房。”
李學國點點頭:“這事辦得好,學建大哥和學同雖說不在村里,可也不能斷了六叔這一脈的根,村里有房,他們就還是李家臺子的人。”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100塊錢。
“這錢是我們房頭的。”
李學慶也不推辭,當即接了過去。
正說著話,天洪開車過來了,他一大早就和李學工去了潘家鎮的國營木材廠。
建祠堂要用的大料要就選好了,一直在那邊存著。
這可是最上等的杉木,李學工從一堆木料里精心選出來的。
用這個做房梁,至少一兩百年都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