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走得很安詳,就這么睡著睡著人就沒了。
如果不是宋曉雨細心,感覺姥姥的胸口好一會兒沒有起伏,試著探了一下鼻息,怕是要等到給姥姥翻身的時候,才會被人發現。
很快,姥姥便被安放在了領床上,李天明換上一身重孝,坐在鍋臺上,看著已經沒有了生息的姥姥,心里像是被什么給堵住了一樣。
人常說,老人最禁不起的就是大喜或者大悲,姥姥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今天乍一見這么多晚輩親人,大喜之下,將最后的那點兒精氣神也給熬沒了。
明明白天吃飯的時候,姥姥的胃口還難得的好,不但吃了小半碗雞蛋羹,還吃了一個肉丸子,要不是大家都攔著,姥姥甚至還想喝上一杯酒慶祝一下全家團圓。
可現在……
就這么悄無聲息地走了,甚至都沒留下一句話。
想到此處,李天明的眼眶再度濕潤,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
二舅跪著點燃了三炷香,供在靈前。
李天明回過神,忙上前將張福學攙扶起來。
“天明!”
張福學輕輕拍了拍李天明的手。
“行了,別難過了,你姥姥臨終前能見著你們,肯定也是笑著走的。”
李天明知道,張福學這是在安慰他,可越是這么說,他的心里就越難受,甚至覺得,如果不是他非要帶著全家人來拜年,也許姥姥還能……
這時候,得著信的張家人也陸陸續續地到了,幾位姥姥的同輩正和張福金在廂房商量著身后事應該咋辦。
“活到85,這是老喜喪了,不能辦得太冷清了,福金啊,這事怎么鋪排,還得你和福學拿個主意!”
張福金也哭紅了雙眼,聞言用力點了點頭。
“孟斌,把你二叔請過來,還有你三個姑姑,對了,把天明也叫來!”
張孟斌答應一聲,去了堂屋,姥姥的靈床就擺在這里。
廂房里,拿主意的人都到了,李天明的一個堂叔姥爺把事情說了。
“按說這個日子,喪事辦得太大容易沖撞了啥,可三嫂這輩子……唉……不容易啊!走得要是太冷清了,我都感覺虧得慌,你們哥幾個臉上也無光,福金,你是老大,你先說吧!”
張福金低著頭:“沒啥說的,我們兄弟姊妹六哥,天明的媽沒得早,還剩下我們五個呢,最后這一程了,咋也不能讓我媽走得太冷清,我拿1000。”
顯然,張福金已經和張孟斌商量過了,這一千塊錢里面,至少得有一半是張孟斌來出。
“我也……”
張福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福金給打斷了。
“老二,這不是逞能的時候,你家日子過得不如我,大偉不像小斌,小斌這幾年進城攬工,賺下不少錢,他是長房長孫,他奶奶沒了,出錢是應該的,這事你別和我爭,你出500吧!”
都說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以前家家戶戶日子過得都難,張福金為了自己的小家,肯定要處處算計,如今日子過得好了,人的心胸也變得不一樣了。
而且,姥姥如果能風光大葬,也是他這做兒子的臉面。
往后村里無論誰提起他,都得挑大拇指。
張福學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張福金的安排。
剩下的李天明的三個姨娘,此刻也表態,一家出300塊錢鋪底。
“我出1000!”
李天明說完,見張福金要說話,連忙抬手攔下。
“大舅,聽我把話說完了。”
堂叔姥爺也跟著說道:“讓天明說,他頂著翠娟的門口呢!”
“大舅,二舅,我媽沒得早,沒來得及給姥姥盡孝,雖說有我們兄弟姊妹幾個,可住得遠,平時走動也不方便,全靠兩位舅媽照顧姥姥,最后這一遭了,咋也得讓我替我媽再盡盡孝,五姥爺,您說呢?”
五姥爺如今是他這一輩當中最年長的,聞言點點頭。
“天明說得對,福金,天明有這份孝心,就成全了他吧!”
張福金猶豫著,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了。
各家把錢都交到了賬房,隨后如何料理,自然有明白人負責,他們這些至親只需要在靈前盡孝就行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天亮和江新宇自然都走不了了。
熬過了一宿,各路親朋好友聞訊紛紛前來調研。
姥姥這輩子一直與人為善,從沒和誰拌過嘴,紅過臉,如今人去了,就算是平時不經常走動的也要來靈前哭上一場。
“天明,你去歇會兒吧!”